民為重 可那一夜,那一劍,卻是利落至……(2 / 2)

朕不登基 花铖 3961 字 2024-03-30

可那一夜,那一劍,卻是利落至極、驚豔至極。

可惜葉向麟當年並無資格朝覲,是以錯過了那驚世駭俗的一劍。

如今的太和門,下馬碑,乃至如今的皇城,都是元都的複刻品罷了。

唯有重逾千斤、需十人執撬棍抬起的功名碌石碑,是真正從元都搬運而來的。

他略一沉吟,吩咐停車下馬入宮。他身為從一品大員,享有坐馬車入宮的特權,但他卻下了馬來,走到功名碌碑前,俯身去瞧。

他借著長燈映雪,盯著這石碑出神之時,卻恍惚覺得有一雙美的顛倒人間的眸子映入眼底。

似乎是昔年滿身鮮血的獻王隔著時空,幽幽回望了過來。

葉向麟搖頭笑笑,起了身來。轉身踏上入宮的漫漫長路。

當年獻王在德妃最當寵、勢頭最盛時劍斬其父嚴世瑞,犯了不知道多少朝律,斬殺二品命官、宮中佩劍、皇城縱馬、禁期違禁,都是死罪、重罪。

最可怕,最惹人忌憚的是,當日的禁軍,拱衛皇帝性命的近侍,居然眼睜睜看著他佩劍而來,殺人而去,毫不加阻攔!

先帝大怒,是日立延早朝,召獻王入朝問罪。

誰知他不但不跪拜求饒,反而直言頂撞,“陛下見欺於小人,任奸佞霍亂朝綱。聖人有言,民為重,社稷次之,臣為我大齊子民社稷斬此奸邪!何罪之有!”

本來先帝召他入宮覲見,而不是依製大理寺、督察院、刑部查辦,也是抱著逝者已矣,便宜親家遠不及親生兒子的心思。想著當著百官的麵,將獻王斥責一番,規誡一番,給德妃和大齊朝律點顏麵,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罷了。

不料卻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聽著此等誅心之言,當下雷霆震怒。思及禁軍禁地,竟叫此子持劍殺人,如入無人之境,更是遍體生寒,怒不可遏。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好!好!好!今日嚴侍郎被你貶為奸邪,你斬嚴侍郎。明日汙朕昏庸,便可以斬了朕!”當下喚來中書翰林擬旨下詔,“來人!朕今日!便杖殺了這逆子!”

當是時,滿朝官員無論是獻王一黨的、或是二皇子一黨的,乃至於五皇子一黨,都是目瞪口呆,紛紛下跪進言,替獻王討饒。卻不知此舉已無異於烈火澆油!

先帝震怒,痛斥獻王驕橫跋扈、無父無君、目無法度。著翰林學士鄒丞執筆,立成詔書,廷杖三十,隨詔立下。

隻是先帝怒火攻心之時雖震怒降刑,等到怒氣稍平時還是回轉了心意來,卻不好收回成命,故此屢次找補,給他台階下。可他這個死腦筋的兒子,偏偏就是不下。

葉向麟踩著積雪,伴著吱呀吱呀的聲響向宮門走去。想起當年的光景,饒是他心誌堅毅,仍有些唏噓。

卻不知此刻有人比他更加唏噓。

“二哥哥,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五更天,葉隅清一抬眼,便被嚇的又倒頭回到了床上。

他生在寒苦的上都城,長在寒苦的上都城,依著葉家世代鎮守北疆的慣例,他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去見識南地的溫暖繁華,見識那些一口吳儂軟語,身嬌體軟的美人——若非先帝將元都金陵遷都到上都城的話。

長到二十二歲上,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傾城絕世之資,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千嬌百媚,就是在金陵城第一流的歌姬綠蕪,跟隨大齊遷都,來到禦苑,掛了牌的那一日。

綠蕪有羌人血統,生得高鼻深目,骨相奇佳,又因養在秦淮風月寶地,潤澤得麵若凝脂,唇似點血,附帶一口嬌軟腔調,彈一手好琵琶,早在金陵城時,就聲名遠播。如今年歲剛到,禦苑一掛了牌,就引來如數人打破頭爭搶。

葉隅清也是一見就丟了三魂七魄。尊之為天下第一美人。

隻是這天下,應當刨除這會兒蹲在他塌前的這廝。

這個“貴客”不知是因為葉向麟這三日伺候的儘心,還是裴暘神醫確實舉世無雙,已是很有了些活人模樣,氣血足了許多,臉上也有了些氣色,不似剛來那日形銷骨立。

這一大早的,不知道哪個侍女,替痛楚大減,已有餘力坐住凳子的楚鬱束起了長發,規規整整的戴了朱色玉冠,又瞧著他脖頸生得太漂亮,不彰顯出來便可惜,便在他的發髻上係了根紅色綢帶,垂在頸側,隨行動時時拂動,猩紅的錦帶,白膩的長頸,好不相得益彰!

他這把嗓子也隨著身體毒性減弱,清越了起來。淑妃,乃是金陵城文豪世族貴女,教養得獻王聲線雖不甚嬌軟,卻清淩淩如同消融的雪水,與北地吃沙子長大的武夫粗人絕不可。

尤其是他那“二哥哥”三個字,帶了一點撒嬌賣癡的味道,念得千回百轉,又自然無比,再附上春日深雪一般潤澤乾淨的目光和這比綠蕪更明豔貴氣三分的相貌,殺傷力實在是大到根本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