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恩仇 本王自覺來日定將因你而死。……(1 / 2)

朕不登基 花铖 4124 字 2024-03-30

這可不是個好問題。

顧靳塵當斬。

自然要得罪雖然一直蹲在自家大宅沉默無言、但絕非對自己的私生子不聞不問的顧淳。

顧靳塵不當斬。

言官的口水一定會淹死他。文官的筆杆子一定會砍死他。天下人一人一指頭,就能戳穿他的脊梁骨。

葉向麟年僅二十七,便當上了兵部右侍郎,代薊遼總兵,仿佛坐上了青雲箭般扶搖直上,甭管靠的是什麼,都說明他不笨。

他應該毫不猶豫的將這隻臭球踢還給高坐明堂上的那位,寧得罪皇帝一人,不得罪天下人。或是順勢而為,早日發落了顧靳塵,賣皇帝一個人情,也全了為臣之道。

於是葉向麟低著頭出列。揚聲進言,“臣以為,顧靳塵萬死不能贖其罪,但不當死在此時!”

說起他與顧靳塵,倒曾是有舊的。

……

那日天很黑。仿佛有人以一隻手擒住了月亮,攥在掌心,不教他泄出半點光輝來。

禁軍的鐵蹄踏在太平苑前小徑的蒼苔上,濺起潑浪綠泥。寶刀出鞘的鏗鳴聲中,朵朵劍尖寒芒連成一片,輝映如月。

當首一人,一身勁甲,身姿矯健,驅策在前,在這片以劍光點起的銀輝下,恍如遊龍逐月而去,緊緊咬著身前逃竄一黑影。

他身後近衛伏身馬上,連連彎弓,數箭破風而出,戳破黑夜而去直指奪足逃奔之人,隻聽長弓嗡鳴,利箭破風。

那黑影卻縹緲如風,左奔右突,繞過當頭圍擊的禁軍,避開身後的利箭,騰身而起,翻身越過三丈宮牆,便要向華清宮而去。

出了華清宮,繞過東華門,就是最後一道宮牆!

此人騰身時,當首追擊者亦是自馬背上折身而起,手中長劍協力激射而出,攪碎了這濃黑的夜色,直如貫日烈虹,殺向那倒黑影。

這一劍幾乎是禁軍大統領顧靳塵的全力一擊,終於有所斬獲!

那黑影雖未就擒,卻為此劍擦腰劃過,身形在空中一頓,至其與那劍影一起消逝之時,空中似有一行鮮血潑濺而出。

顧靳塵猛起一腳,蹬踏馬身,騰起追逐此人跨越宮牆而去,那被他含了內勁的一腳蹬在地上的馬兒哀嘶一聲,竟就此氣絕。

其近隨箭手卓淩立時召攏禁軍,向此此賊必經之路圍堵合圍而去。

當是時,身負劍傷、走投無門的葉向麟幾乎是預料到了自己殞命於此夜的定局。他自恃武藝高絕,一時輕敵,為顧靳塵所察,卻終於要為自己的輕狂付出代價。

死神降臨的比他想象的更早一些——一柄精鋼重劍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死神的突然降臨,不是源自顧靳塵和禁軍,而是因為他奔亡時,衝撞了一頂自養和殿而來的小轎。

他看著了那頂轎子。觀其溢彩鎏金頂,觀轎前宮娥所掌絹紗琉璃燈,轎內人身份必定不凡。他或可脅此人以求活命,或可避開此轎,另尋生路。

他不過一息遲疑,一柄重劍,竟無聲無息、鬼魅無形般閃現空中,架在了他脆弱的脖頸上。

想不到,他沒死在顧靳塵手上。倒要死在這不知何處冒出來的劍客手中。隻不知轎中人是何方神聖,麾下有如此高手的,恐怕當世找尋不出來幾人。

他被這柄劍逼得步步向前,逐步靠近那頂轎子。

“此人有殺氣,如何處置。”隨時可以一劍斬下他頭顱的這冷麵人低聲開了口。

卻是在問轎中人。

絹紗宮燈的昏黃燈輝中,一隻白淨纖瘦的手挑起了轎簾,他鴉青色袖口的黑色雲紋盤錦刺繡優雅素淨至極,將這隻手襯托得更為出塵、漂亮。

葉向麟命懸一線間,仍不由自主的覺得,這隻手很漂亮。

一雙眼睛對上他的。

“讓他上來。”

那侍衛寡言非常,對這遺患無窮的四個字不置一詞,立時如一道清風,匿身黑暗之中,消失無蹤。

葉向麟毫不猶豫的閃身入轎。

轎中人複又落座,脊背挺得筆直,闔目靜坐,端方無比,轎起轎落,葉向麟呼吸粗重偷眼瞧他,此人似是不覺,麵色沉靜似水,不起波瀾。

聽聞遠處奔足破風聲,葉向麟呼吸一窒。

顧靳塵來了。

“轎中何人?停下轎來!”

這轎輦製式雖高,但畢竟不是皇帝宮輿,轎前侍候者也非熟麵孔,顧靳塵身為禁軍統領,追殺刺客時,自然不賣任何人麵子。

隻是這轎輦前懸掛著的那柄青魚佩在烏黑的夜裡也瑩瑩奪目,勾起了顧大人某些思緒,是以他未敢冒進,而是沉聲詢問。

轎中人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