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麟到得宣府,不到半年,就收攏了兵權,連打了幾場勝仗。將被熊鍥林的前任吳瑾丟了的冀州收複了小半。
待得打下清遠鎮,與占據雄奇關的李懷璋合兵之後,更是銳不可當,如日中天,不到兩年時間,名頭響徹北疆,殺伐之處,韃軍潰散,有如摧枯拉朽。
戍守薊遼三年未有所成,屢屢叫大遼騎兵打得首尾難顧的熊鍥林襯被他襯托得,活生生像個剛提槍上馬的毛頭小兵。
葉向麟在北疆建功赫赫,大大漲了大齊、景文帝的威風,還給徐友鳳等舉薦人掙到了大把麵子。
徐友鳳作為獻王的馬前卒,自然不能專美於前。便自作主張,代為大肆散播起獻王當年知人善任、唯才是舉的美事來。
他已有六十七的高齡,難免有些昏聵,加上武將出身,散播時遣詞造句不甚嚴謹,有些過了火候——竟生生從賢王爺慧眼識英雄的美事傳成了俏公子點中大將軍的佳話。
雖然這一來散播得效果好上加好,不僅令朝野皆知,更叫民間也風聞了。但這民間風聞之後,狠狠那麼一傳,就徹底傳成了豔情,連畫本子都出來了不少,十分的露骨汙穢。
最後竟叫景文帝也知曉了,找了彆的事情做筏子將徐友鳳申飭了一番。徐友鳳好心辦了壞事,嚇的告老還鄉去了。
後來又有一日,欽天監秦牧元進了個折子,不管上麵寫的什麼,反正景文帝看罷,興興頭頭的召了獻王入宮,要為他指婚。
聽聞獻王進了禦書房聽了旨意,連婚配者為誰都不問,毫不猶豫便拒絕了。先帝又是大怒,但隻是摔了些杯盞,連申飭都懶得申飭,就又將他趕出去了宮去。
如此一役後,民間更認定獻王對葉將軍用情專一,情比金堅。而葉向麟又一直是個溜溜光的光棍,因此,這豔情便逐漸傳成了真情,愈演愈烈,愈禁愈不止。
葉隅清是並不知道這背後的種種關竅的。隻是按著自己的一點愚見偏聽,配上坊間傳聞好一番講述,聽得楚鬱麵色變了又變。
葉隅清看他臉色不善,快將剛吃下的包子配著藥汁一起嘔出來,便住了口。
楚鬱沉默了半晌後,終於開口,“這騙子誤我。”
葉隅清搖頭,又好好瞧了幾眼神色變幻莫測的楚鬱,忍不住勸他,“獻王好女色,對於各路敬獻的美人一向來者不拒,又同我搶綠蕪,又時常喚禦苑、紅琅的名妓回府作樂,從不近南風館。我並不信他是個斷袖。
而且近來我總算明白,都是我哥一直肖想獻王,真是家門不幸!你放心,我會拒死抗爭,不讓他玷辱你!不如今日起,你搬來西苑和我同睡,省得他獸性大發……”
他自以為自己安慰得很得體,卻不想楚鬱的臉色更差了。
“我哪裡好色!”楚鬱乾乾的喝了兩口水,端著水碗的手都氣的發抖,“我隻是喚他們來唱曲!”
葉隅清也來不及關心他都失憶了,怎麼還記得自己好不好色這麼不緊要的事情,趕快問他,“那綠蕪呢,你不是瞧上他了,買回去當通房?”
他是比獻王本人更不希望獻王好色的。
楚鬱皺了皺眉,“誰是綠蕪?”
葉隅清目瞪口呆。“綠蕪你都不記得?!你就算失憶一百回,也不該忘記那麼漂亮的姑娘啊!”
楚鬱搖頭,複又堅定的點點頭,“不記得。有些名字我努力想一想,雖然頭疼的要命,但還是隱約有印象。這人,我拚著頭疼想了一下,什麼也沒有。”
“你再想想!”
“不能想了。我怕疼。”
“……好阿鬱,你想想嘛。”
楚鬱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這死乞白賴的人,“不必,過不了幾日,就會有人把他送來了。”
葉隅清大奇。“我兄長為人清正,從不結黨營私,貪墨受賄,你看這宅子,自封賞下來,從未翻修過!管我又很嚴,官不讓做,錢不肯給。我憑什麼贖買她!”
楚鬱嗤笑,“你愛慕此女,儘人皆知?”
“……算是。”
“新帝即位,葉國公聖眷正盛、有目共睹。獻王謀逆牽連甚廣,人人自危之際,自然要來巴結你。”楚鬱就像講著不相乾的人和事一樣平平淡淡的給葉隅清吃寬心丸,聽得葉隅清又是喜,又是憂。
“那我趕快出去建府。省的綠蕪和你相對尷尬。”他滿麵喜色,複又憂愁,“長兄如父,父親在世時,聽聞我想娶娼門女子為妻,尚且開祠堂把我抽了一頓,如今兄長一定也不許……”
楚鬱哂笑,“你兄長年近而立尚未婚娶,滿口聲稱喜歡一個男人。你總不會比他更荒唐。”
“你也及冠年紀。莫說女人,就是男人、閹人,要什麼沒有,為何不娶?大齊哪一條朝律不許喜歡男人?”葉隅清護兄心切,下意識便要反駁。
楚鬱沒料到這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傻子也如此能噎人,被反將了一軍,好在他有殺手鐧,立刻揚眉頂回去,“我失憶了。”
葉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