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無道 王大人字字如刀、氣勢如虹,……(2 / 2)

朕不登基 花铖 3750 字 2024-03-30

“王大人的奏疏。你品鑒也品鑒了,該臨摹來見見真章了。”

林玉京提了提手腕。

“草民近日感染風寒,手上實在有些提不上勁兒。陛下也說了恕草民無罪,人常說君無戲言。王大人筆力雄渾,草民——”

李懷璋眼看著他擺出一副惹人嫌棄的神色,揉著胳膊犯矯情,冷哼一聲,一招牟平,打斷了他的絮叨:“牟平,你前日抄檢獻王府,抄檢的如何了。”

牟平施禮恭謹作答,“除清點了書籍、信箋外,臣還自獻王後院一□□井裡撈上來一具女屍。這女屍已經泡漲發了,不好辨認。隻是衣著打扮、珠釧配飾,喊人認了像是一直在追捕,但尚未歸案的女官靈珺。”

李懷璋還沒開口。

林玉京刷啦一聲展開了折子,“說了能寫得一模一樣,當然要寫得一模一樣。”他不知道哪裡來了精神頭,按了折子,鋪了紙張,提起筆來,趴伏在地上,對著那險峻堅俊、遒美健秀章草臨了起來。

葉向麟不懂章草書法,就是低頭湊近了看王攸那奏折,也有許多認不得、讀不通的地方。隻是他也不算蠢笨,方才李懷璋同李儲昱說了這幾個來回,他當然也知道,這封奏疏,正是獻王授業恩師寫來痛罵自己這個不肖弟子的。

他籠了袖子,幾次按捺了心頭的欲念。

最後怔怔看著李儲昱就跪伏著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而又細致的臨摹著這封字字誅心的文書。

他垂著頭,半張臉都被垂下的長發罩住了,看不清神色。提筆很穩、落筆很緩。不緊不慢,筆勢崢嶸。

鄧通湊近了看。低聲讚歎。

“好字。”

裴弘也是兩榜進士出身,頗精書法一道。如今湊過來看看,也不得不服。獻王偏愛行楷,王攸擅章草。這個年輕後生不僅臨摹得一般無二,且儘得章草的靈活險峻、行楷的瀟灑多姿之神髓。

裴弘彎了腰看他寫,越看越入神。隻覺單看此人書法一道的水平,想必學問也有不俗之處。若他不是罪人之子,能夠參與來年春闈的話,金榜高中,也為可知。

如此念頭一起,倒也有些為他可惜。轉臉看一眼葉向麟,就見葉向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著,十分緊張他的樣子。

葉向麟如今朝中勢大,要是有心將他豢養在家中折了他的仕途,恐怕他這樣無依無憑的瘦弱書生,也無從推拒。

一時暖閣之中,眾人各懷心思。除了筆鋒擦過臘箋的摩擦聲,或粗重或悠長的呼吸聲,茶盞敲擊聲外,並無更多聲息。

李懷璋不做聲,跪伏者也不開口多言,就一個字、一個字,很好耐性地臨下去。

滴答聲響。

幾個水圈將那臘箋紙上,才寫就的幾個字暈了開。洇開了的,黑色的是墨,濃稠淌去的,是殷紅的血漬。

林玉京筆鋒一頓。是葉向麟探手將他撈了起來。

葉向麟心悸之下,撈得太快,反叫他岔了口氣,大口咳嗽了兩聲。等葉向麟收了力氣,小心扶了他坐起,就見他唇角血漬,已透了領口,淅淅瀝瀝地淌個沒完。

鴉雀無聲,眾人瞠目,氛圍詭異之際,李懷璋也隻是擺手,示意宮人取了地上寫了大半的臨帖來。

略掃兩眼。翻手扣在一旁案上。指節不自覺地在案上敲了兩聲。

“無礙。”他抬袖在臉上蹭了一把,沒有什麼力氣的推開葉向麟,轉頭向新帝略拜了一拜,“擾了陛下雅興。還望陛下恕罪。”

李懷璋沉沉一笑。

“字寫得確實不錯。想來書讀的也不錯。”

林玉京麵色委頓,對於聖上的讚譽,好像並不能聽的入耳。隻是接過了葉向麟遞來的一方帕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擦擦嘴角滲出的血沫兒。

此時眾人看他,再想起葉向麟此前所說的,‘我這朋友身體不好’,方知不是作假。

頓了會兒,他才沒什麼精神氣的回了話,“草民家境貧寒,交不起束脩,沒有開蒙進學。隻是會寫幾個字罷了。”他倒是學會了葉向麟那一套胡說八道。

裴弘、鄧通兩個文臣看他的目光就透出了幾分憐憫。此子分明有些丘壑,可惜居然沒有個好出身。

白白被葉向麟那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武將給糟蹋了。

“沒有進學,卻能寫得這手章草,你也不要太荒謬。”李懷璋扣下茶碗,他一句欺君可是死罪到了唇邊,卻又咽了下去。不上不下,麵色自然顯得有些不虞。

陛下今夜,倒是格外的陰晴不定。久伴聖駕的卓淩默默向後蹭了蹭。

“陛下沒聽說過鑿壁偷光、囊螢映雪麼。家貧也是可以讀書識字的。”李懷璋明顯的不快,這人卻來了精神勁,轉頭瞧了眼扶著他滿麵憂色的葉向麟,東拉西扯之中更來了靈感,脫口道,“何況草民前些年賣身葬父時有幸結識了葉將軍,葉將軍也有資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