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花,他說過,那是希望的花朵。立香的爺爺也確實靠著他的血液好了起來,一直很健康的活到了現在。”
堅強又體貼,有時候降穀零會想,十歲左右的孩子突然被告知爺爺病危,如果沒有你的脊髓爺爺就會死掉,這個孩子選擇躺上病床之前在想什麼,即使是成年人也有人會在捐獻骨髓時的臨門一腳反悔。
那童話一樣的故事,也是出於該死的體貼。
藤丸立香出品,親友特供刪減版。
“立香醬……”萩原研二也低下頭,跟他的幼馴染鬆田陣平一樣,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家夥有一些小動作如出一轍。
“你們怎麼躲在這?”一直未出現的諸伏景光探出腦袋,他聽見了零的聲音尋過來,結果發現四個人躲在這邊,“好吧,雖然不明白理由,不過立香估計快出來了,如果他沒有在樓下找到你們,會很麻煩吧。”
突然,降穀零伸手攬著景光脖子往裡麵躲,隻見藤丸立香從問詢室裡出來,對在不遠處躲著的眾人毫無所察,無知無覺地坐上了電梯。
厚重的電梯門合上了,數字開始跳動。眾人不約而同,扭頭奔向緊急逃生通道,開始一層一層下樓梯爭取在電梯到底前出現在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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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丸立香點亮了一樓的按鈕,在電梯的合上電梯箱體開始移動的時候,他吐出一口濁氣。
該怎麼辦呢。
迷茫地看著頭頂那兩盞冷白的照明燈,他有點遲疑了,他有太久沒有如此安逸寧靜過了,觸碰這些曾經的脆弱溫暖的過去,他像個笨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
表麵上的文件裡,他在英國度過了四年的大學時光,這本來是迦勒底給立香準備的一個重新融入普通人生活的過程。
但其實這四年也過的雞飛狗跳,解除了人理危機的警報,迦勒底自然沒有理由違規擁有上百騎的從者,但是這次從者們可以自行選擇退場,限時是藤丸立香大學畢業之前。
【啊,已經是最後了,自然要大鬨一場啦!】
就是處於這種想法,大家不約而同地起了給他們的禦主禮物的想法,但是我們都知道,從者送禮物從來不按常理出牌,高低得給個特異點排麵。
所以儘管在上大學,但是立香的生活絕對稱不上是日常,不如說是fgo的番外,獨立支線劇情。
“沒想到,還能在過夏日活動啊,真是有活力……”藤丸立香像是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他真的不行了,夏日從者太多,就算你們分批我也不能一次性打完兩倍的夏活本啊!!
“辛苦辛苦,夏日女神如此嚴苛的考驗,禦主大人也完美都通過了,利休敬佩。”身穿茶道服的千利休優雅地跪坐在一旁,京都腔調斯條慢理翹起的尾音非常勾人。
“總覺得利休話裡有話哦,”京都人的陰陽怪氣從來都話中有話,很難不懷疑,藤丸立香看著跟駒共用一個靈基的千利休,覺得很奇怪,“咦,今天用的是一破的靈基,駒姬小姐怎麼了嗎?”
“嗬嗬嗬,駒姬這個孩子性格還是太靦腆敏感了,純潔嬌弱如枝頭春花,正是因為如此正是因為如此——!”
千利休揚起精致的娃娃臉,黑色的眼珠不似活物,像是恐怖片中的日式娃娃仿佛下一刻就會流下兩行血淚。
複仇複仇複仇複仇…
她低聲快速地重複這個詞語,語速越發快速,逐漸難以分辨音節,空氣中慢慢彌漫起血的味道。
複仇複仇複仇複仇…
紅色的液體以千利休為中心緩慢地流淌,咕咚咕咚,這是百年來不曾停止沸騰的怨恨。
恨恨恨恨恨恨…
啊啊,僅以此身,彙聚所有怨恨所有執念化為地獄,向我等的迫害者發以最猛烈的報複!
“冷靜一點,利休大人。您還記得答應過駒什麼嗎?”
是少女輕柔的聲音,跟千利休使用同一靈基的駒姬顯現出來,長發的少女輕輕撥動了手中的琵琶,隻聽得一陣清脆琴音,四處蔓延的血池停止了擴張。
駒姬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袖,充滿歉意地同禦主道歉。
“真是抱歉,禦主大人,給您添麻煩了。今日上門打擾本是想邀請您參加駒的茶會。”
“於情於理都應該是由駒親自來邀請,說來慚愧,駒從未舉辦過茶會,也因為…”駒姬因為害羞越說越小聲,黑色的眼睛顫了顫長睫毛,狀似無意地看了立香一眼,“所以拜托了善於與人交往的利休大人前來拜訪,不過事已至此,還請務必參加駒的茶席,禦主大人。”
“啊,剛剛利休大人說,也會借此機會檢查禦主大人的茶道修的如何。”駒姬仔細聽著,一一將千利休的話轉述給立香聽。
“夏活一結束,就要開始嘮嘮叨叨本能寺了麼……”
藤丸立香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還是打起精神去參加了駒姬的茶席。
說來也神奇明明駒姬其實並不太喜歡苦的東西,自然也就不太喜歡茶,現在卻辦起了茶會。
“竟然連這個都沒有察覺到嗎,”此刻在茶席主位的是千利休,因為第三靈基的千利休沒有能夠精細操作的雙手,她唏噓道,“真是不知道為您感到慶幸好,還是恨鐵不成鋼好,利休歎息。”
黑色的茶碗還捧在手裡,藤丸立香看著杯中的抹茶上漂浮的細沫,這是駒姬之前親手點的茶。
入口清新雅俊,茶香雖沒有如千利休點的濃鬱,但是不管是泡沫的細膩程度還是點茶時未濺出一點,無一不證明駒姬在茶道上下了功夫。
“儘管道還有些稚嫩,但是無一不在逐漸於茶中接近展現自己純潔的本質,哎呀,真是欣慰,像是自己養育的女兒長大成人一樣,心情如此澎湃。”
利休看待駒姬總有一種長輩對小輩的感覺,包容且憐愛,靈基為狂階除了自身的執念與凝聚的諸多怨念的原因外,對駒姬的護犢子也在範圍內。
“且不論駒姬,依利休看,近來禦主大人的心可是亂了?”
如此簡單的發問,立香沒有說話隻是將喝完的茶碗輕輕放下,空茶碗恭敬地推給千利休,千利休眼眉低垂,笑著將之收下。
“是啊,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怎麼說,看著大家一個一個跟我告彆,有一種被留在原地的悲傷感。”
再遙遠,再傳奇的旅行也會到達終點,再親密的同伴也會在某一天笑著說再見。藤丸立香一直都在經曆分彆,但是他從未習慣,大家也默契地從不提起。
“但是,也隻是有點難過而已,”藤丸立香淺淺一笑,視線落在那盞漆黑漆黑的茶碗上,“因為我知道,我不會停在這裡,前方還有人在等我去開啟下一段旅程。”
黑發藍眼睛的青年語言如此懇切,隻需傾聽就能觸摸到他赤子般真心。
啊啊,如此可愛。
“一期一會,所有的相遇都是此生無二的體驗,對這段緣報以感謝,一生懸命,全力以赴。”
“如此,禦主大人的茶之道義修行至此,利休深感感動。”千利休身上的氣質非常神奇,日本茶道第一人本身自帶沉穩寧靜的氣質,即使主動去背負萬千怨恨也沒有失去本心。
“此靈基已然毫無遺憾,最後的餞彆就由我利休為您點茶吧。”
取茶粉,柄杓於釜中取熱水,茶筅入茶碗快速轉動,動作行雲流水,極具觀賞感。利休淺淺一彎腰,一杯起沫細膩,茶香氤氳的抹茶被推至立香的麵前。
“所謂茶道,不過是煮水,點茶,然後飲茶而已。”
這是千利休的寶具台詞之一,見過無數次敵人被利休請進茶屋奉上了一杯不可描述的黢黑的茶飲,然後全掛了。
呃,突然感覺這杯茶危險起來了呢,藤丸立香偷偷咽了口唾沫,小心恭敬地把茶捧在手裡,茶湯濃鬱,表現出一種沁人心脾的茶綠色。
“隻是普通的抹茶而已,不知是不是讓禦主大人失望了呢,”立香連忙擺手,千利休了然點頭,“是這樣嗎,希望您不會覺得我招待不周。”
“利休的茶很棒啊,我也曾品嘗過很多抹茶,所有抹茶味的東西我都很喜歡。但是,利休點的茶是我喝到的,最好喝的。”
“雖然抹茶味的食品與茶道並非一回事…不過,百年之後的日本啊,”雖早已了解禦主與自己來自同一片土地,可對利休這從座上投下的虛幻身影還是有些陌生,“還是覺得無比神奇,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細細算來,千利休也是四五百年前的人了。戰國時代的茶道第一人同21世紀的新時代好青年同做茶席,像是最夢一樣。
“利休不想去如今的日本看看嗎?”
很多從者都對生前的事情與自己的國家感興趣,於是藤丸立香順嘴問了一句,現在如果千利休想要回日本逛一圈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請恕我拒絕,亡靈還是不必與現世有過多的牽掛為好。世間曾為我而開的花也早已凋謝,不知其幾度輪回。”
千利休很乾脆地拒絕,轉而話鋒一轉,“世間的花隻取一朵,開過也不再有,這是利休的孤高與堅持。”
“那麼禦主大人在憂心什麼呢,現世為您而開的花不是還在盛開嗎?”
那雙倒影不出任何事物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藤丸立香。純黑的瞳孔似乎可以吞沒一切,千利休很快就移開了讓人不適的視線,立香鬆了口氣。
“茶就是茶,花就是花,自然你就是你。從這個漆具倒到這個粗糙茶碗,茶的味道顏色都不會改變。那禦主大人還在躊躇什麼呢?”
“說的也是,哈、哈哈哈…”
一室寂靜,茶室的茶幾上擺著一個粗糙手作的陶瓶,瓶中的朝顏明媚可愛,給樸素的茶室平添幾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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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而開的花,不是還盛開著嗎?】
叮——電梯的門打開了。
藤丸立香一踏出電梯箱,就第一眼就看見人高馬大的伊達航,然後找到了餘下的幾人。
一看見他,萩原研二就朝他揮手示意,景光也笑著點點頭,鬆田陣平和零兩個站在一起看起來很和諧,雖然沒什麼表情。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萩原研二伸手拍了拍立香的肩膀,眼神帶上了幾分慈愛,“沒關係啦,立香醬。現在問詢也結束了,終於可以好好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啦。”
研二指的是立香腳底板那幾道被玻璃劃出的傷口,之前緊急處理的時候,那傷口嘩嘩流血,清理掉血後發現傷口大概兩三厘米左右,主要是紮的深。
“啊,不用了吧。”藤丸立香咋舌,他怎麼感覺有什麼地方怪怪的,這種奇怪的母愛快要溢出來了啊,“醫護人員處理的很到位啊,休息一兩天它自己能好。”
一兩天可能有點多,根據藤丸立香豐富的受傷經驗,與愈合能力日漸增長的身體,他懷疑隻需要睡一覺就能好。
“嗬嗬。”
鬆田陣平彆過臉去,他都懶得看下去了,旁邊的降穀零臉色更是黑的難看。小時候在宮野醫院打下手,關於醫療衛生的知識耳濡目染的降穀零簡直快瘋了。
“哇哦,你好厲害啊,藤丸立香。”
他板著臉,用棒讀的語氣說到,甚至稀稀落落地鼓掌兩三下,“在我和景看不見的地方,牛逼起來了呢。”
“被電燈泡碎片紮的傷口那麼深,說沒事就沒事了呢,破傷風的風險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也是,也隻怪我們自己,操心著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陰、陰陽怪氣!零在對我陰陽怪氣!!
藤丸立香覺得不可思議,這林黛玉版的零實在是有些讓人害怕了,“等等,零,彆這樣,嚇人。”
被拿捏了的藤丸立香乖巧的不行,像是被叼著後頸的貓咪。他甚至會為了不礙手礙腳,乖乖地抱著自己的腿不拖在地上。
這也是迦勒底裡留下的習慣,雖然立香很努力地鍛煉體力,但是在實際戰鬥中還是有些不夠看,於是為了快速且安全的撤退,從者們一個個都鍛煉出各自搬運自家禦主的手法。
被扛著跑,被拎著跑,被背著跑,還有被公主抱著跑。經曆萬千磨礪的立香早已波瀾不驚,但是像現在這樣,還是很難繃——
“有必要這樣麼……”
什麼叫左右為男(難),一邊是鬆田陣平,一邊是降穀零,兩尊大佛中間夾了一個藤丸立香。
“你還是彆刺激他們了…”景光歎了口氣,他坐在副駕駛位子上通過後視鏡往後看,“這不是很好嘛。”藤丸立香沒人看著,他就是有些不放心。
出租車一路嘟嘟跑到米花醫院,被玻璃割傷的三個人都打了破傷風針才折返回警察學院。
“看來今天,過得很熱鬨呢。”
門口的警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尾下垂的眼睛看著有些狼狽的眾人,大家訕訕一笑,他又低頭,確認好所有人簽好名,個人信息都對得上,“好了,快進去吧,現在剛剛好能趕上吃晚飯的時間呢。”
“辛苦您了!”
警衛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本來這就是他的工作,拿錢辦事,談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
“哦,對了,”在他們還沒走遠之前,警衛叫住了他們,“鬼塚教官叫我轉告你們——”
“’臭小子們!回來以後,給我滾來辦公室一趟!’。”
表情,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疑似鬼塚教官的賬號異地登錄。
嘶,完蛋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從出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有八九個小時了,卻沒有一個人想起聯係他們可憐的教官。
對的,鬼塚教官又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一次連被他誇獎的藤丸立香都沒有想起聯係他。
“哈哈…畢竟事發突然…”“你覺得他會接受這種說法嗎?”“不會。(即答)”“那你說怎麼辦。”“涼拌。(即答)”“半斤八兩啊,你們兩個!”“敢問先生高見?”“死豬不拍開水燙(即答)。”“……………”
“唉……”X6
“沒辦法了,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藤丸立香自暴自棄,“哦哦,來吧,勇敢的海燕!一起去鬼塚教官的辦公室整點薯條!”
“高爾基的《海燕》?”萩原研二玩味地摸摸下巴,“可為什麼是整點薯條?”
“答:表達了作者苦中作樂的樂觀心態,化用了網絡熱梗,新穎有趣,吸引讀者的閱讀興趣。用幽默的語言揭示生命的本質,就是在人生的挫折(鬼塚教官)中,為生存而奔波(挨罵)。”
“哈哈哈,立香醬,你的國語一定學的很好。”意會到內涵的萩原研二樂不可支,藤丸立香則是一副看破紅塵的佛係青年樣子。
“立香他從小學開始,國語就學得很好,有時候連零都考不過他呢。”景光感慨到,“我們還猜過,他會不會在未來當國語老師,或者當個曆史係的教授。”
“結果,來當了警察。”藤丸立香自己吐槽自己,“曆史係的教授還是算了吧。”
他都不敢想,真的當上曆史學教授,這個學術界該怎麼辦,真的不會塌了一半嗎?
“立香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景光看著藤丸立香,眼神溫柔,“雖然,這麼說不是很恰當,因為立香這麼多年也有很多成長,但是立香還是立香,這讓我很開心。”
【茶就是茶,花就是花,你自然就是你。】
“從小學,到國中,雖然大學沒有在一起,但是很高興又能跟你在一起學習。沒想到,零當初有些幼稚的願望幾乎實現了一半了呢。”
【從這個漆器倒入那個粗糙的茶碗,茶的味道與色澤絲毫沒有改變。】
【那麼,您又在憂心踟躕什麼呢?】
【千利休安閒適得的闔上眼,似乎在聽耳邊傳來的鶯啼聲,“請用吧,這碗微不足道的茶湯。”】
茶是種需要趁熱喝的飲品,在冒著熱氣時,嘖著舌頭小心地抿上一口,一股暖流就從胃部一路流向四肢百骸,口腔內留下清香。
可倘若錯過它的最近賞味期限,喪失了茶的香氣,更是多餘了不必要的的苦澀。
所以,千利休才特地說的那些話吧。
“零的願望一定會全部實現的。”
一輩子在一起的願望啊,那麼人與人之間沒有隱瞞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而且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不如說他們應該知道自己卷入了什麼事件當中。
之後,他們自然會有自己的判斷。
“晚上的時候,大家有空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藤丸立香的身上,諸伏景光麵露複雜,他跟降穀零他們對視一眼,“我們都有空的。”
倒不如說,他們等這句話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