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沒用的家夥,他們終於發現了。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而這句話下附著圖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塵土紛揚的角落裡,躺著一個笑容可掬的人頭,如海藻般銀灰色的長發,毒蛇般的光滑,瞳孔微縮成一條直線,散發出幽幽死亡的氣息。
殺人魔又一個受害者。可我見過她,在不久之前。
那是遊樂園。準確的說,是我和潼恩曾來過的那個帳篷女巫店。
我也認識她。
還記得嗎?躲在櫃子內,那是亂紀元裡不幸遇難的伊芙琳,另一個我。
或許那個殺人魔,從頭到尾追蹤對象都是我。
殺人魔送上那顆糖,隻是為了恐嚇我。他試圖品嘗一些獵物在瀕死之前掙紮逃竄的驚恐,它們就如這顆泡泡糖一樣,如此甜美。待他將這份恐懼感咀嚼乾淨,他便會將它吐掉,把這個無聊的玩具,扔進死亡的屠宰場,屍體的垃圾堆。
可我被他玩得團團轉,丟了理智,丟了潼恩。該死,我為自己焦急之下的無能感到憤惱。
“星芒日報越來越不好看了,是不是,小姐?”
在我發愣的時候,有個中年男性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像是車上的乘務員,穿著整齊的製服,帶著俏皮的領帶,笑眯眯地收走了我手上的報紙,貼心地攀談著。
金發赤瞳,又一個厄運者。我警惕地望著他,後退了兩步。
“有位先生托我把這個給你。”
乘務員的笑容依舊僵硬在臉上,如同程式般固定,他帶著一張假麵。他緩緩地靠近我,歪歪頭,攤開手,裡麵是一顆熟悉的西瓜泡泡糖。
隨後他向我鞠了個躬,轉頭離去。
“小姐,你最好不要拒絕,如果你還想再見到你親愛的弟弟的話。”
望著手心那顆包裝精致的糖果,我將指骨捏得泛白,如今逃避已經是無用功。
“回到遊樂園去!回到女巫中間去!”我內心有個聲音不停地對我反複喊道。那裡是一切事件開始的地方。我會和殺人魔勇敢地決一死戰,求出潼恩。
經曆了一天的反複奔波,在第二個清零日到來之時,我重新回到了市中心,暗巷。冰冷的太陽依舊高掛,看了眼手腕上滿格的計時器,零點零一分,我開始奔跑。
幾分鐘後,我站在了約定好的門口,看著白日裡破爛的遊樂園,此時像是從廢墟中重生。
穿梭在幽靈與遊客混雜的亂道上,我握緊了手上的劍,麵色肅穆。
在占卜帳篷的前方,月見草長得鬱鬱蔥蔥,螢火蟲幽微發光,四周一片靜謐。我停在妙妙屋的門口,遲疑了一瞬。
我很確定,殺人魔就在裡麵等著我。但我也很懷疑,在這裡,我是否能夠再度遇到潼恩。
但沒有時間了。
我掀開簾子。
麵前發生的一切卻讓我更加迷茫,我握著那把劍,僵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帷幕內空蕩蕩的,平靜到詭異。如今軟椅上坐著的是潼恩,他好像又長大了幾歲。桌上,那個女巫的頭擺在書頁前方,幽幽地望著每個進來的人,仿若美杜莎般,要將他們悉數石化。
這會是陷阱。我胡亂想著,不敢上去擁抱他。我害怕,潼恩的凳子下,會被那個殺人魔塞滿了炸彈。而且時空清零,他會不會再度忘了我?
然而另一邊,見我來了,潼恩卻抬起頭來。他的手裡依舊把玩著最初從架子上掉落的兩份檔案,卻恢複了那副天真的模樣,甜笑著向我張開雙臂:“姐姐,你在找誰?你為什麼不過來抱抱我?”
可我不會忘記他剛剛的那個眼神,那是看向獵物的表現。我遲疑地停下上前的腳步。
他不是潼恩。早在我想要過去擁抱他時,這個恐怖的想法便突然從我的腦海裡冒出。
“你想要些什麼?”我的聲音乾澀到發啞。
“我不過想要一個有趣的玩伴。這不算過分。”潼恩卸下了他的麵具,身體前傾,托著腮,嘴角勾起。他反問著我,依舊掛著天真又血腥的微笑。 “可是姐姐,你呢?你想要些什麼?”
他站起身來,一步步地靠近著我,轉動著槍彈匣子上的滾輪,發出清脆的聲響。
“彆在靠近了。”我將劍尖抵在他的脖頸上,抿緊了唇。
如今他已經比我還年長了幾分。該死,我到底到了哪個時空?
可他卻笑了。
“姐姐,你想殺了我,對不對?”他依舊逼問著我,甚至那劍拉近了幾分,任憑劍刃將他割出血痕。“可是你太心軟,太猶豫。不夠好。”
他搖了搖頭,將槍口對準了我的額間。“讓我們看看,這輪誰能活下來。”
“你的新遊戲?”我挑起了眉,望著他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赤瞳,思考著製服他的辦法,除了將他斬首。
可惡,如今改造失敗,或許我隻能將他捉回時空法庭,宣告任務失敗。
“不,是重逢的慶典。”他吻了吻我的發端,輕輕地說道,“希望下次,我們能換個好一點的劇本,小女巫。”
我不解地看著他,手中的劍有些不知所措,如今他的眼神裡滿是我讀不懂的懷念,這遠遠甚於我給過他的慕孺之情。
可下一刻,他已然摁下板機,一顆銀色子彈卻從他的腦殼裡穿透,塵埃落定。
我看見整個世界從此崩塌。
他的鮮血彙聚成了我第一次時空冒險裡最後的通關結局:Since Morning had been dead, for Eve, Dawn would never come anymore. 莫妮已經斃命,對於伊芙來說,潼恩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