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差了一旬呢。”商榷故作驚訝地道:“黎老板放心,我會養好身子,爭取多活幾年。”
黎耀堂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他一路上想好滿腹說辭,真正麵對商榷又是另一回事,此人氣場強大不說,稍有差池黎氏恐怕在他彈指一揮間不複存在,另外還有一絲絲愧疚隱藏在內心深處。他望著商榷那張臉,甚至有些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他張張嘴,憤怒又惶恐地望著親生女兒,從昨夜得知消息後,他身上的冷汗就沒乾過。他無法相信向來乖巧聽話的黎蘇蘇竟然把商榷給睡了。
瞧著商榷的樣子,顯然心滿意足。
他願意跟商榷結成兒女親家,但絕不會是成為他的丈人。
黎耀堂再次擦乾額頭的濕汗,陪著笑臉道:“商總,我能跟蘇蘇說幾句嗎?”
此時商榷已經站起身,回首望向站在他身邊的黎蘇蘇,稚嫩的臉上滿是冷漠和漠視,雙眼明顯微紅,卻緊抿著嘴角不發出一絲絲抽泣。
到底還是個孩子。
商榷有些埋怨自己不是個東西,可瞬間想起蘇曼銀行保險庫裡擺放著寫滿嘲諷的字條。
娶我,是您唯一的選擇。
都不是東西。
他們才是珠聯璧合。
“可以。”商榷停頓片刻,目視黎耀堂提醒道:“不過,有件事請黎老板記住,我與蘇蘇訂婚一事,隻是告知並不是非要你允諾。身為蘇蘇的父親,你是失職的,這點我希望你能牢記。另外,我希望你對昨晚發生的事,保持冷靜,畢竟沒有我的允許,誰也進不了那間屋子。”
意思就是,老子看上你女兒許久,不過趁著這個機會把事情定下來,你要是再唧唧歪歪,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轉身離開會客廳。
一同出門的還有商東海,忙不迭地跟在商榷身後。
等兩人離開,身後的門重重合上,黎耀堂身上的壓力瞬間一鬆,幾乎站立不穩地跌坐地上,他疾步上前狠狠給了黎蘇蘇一個耳光。
她雖有準備,還是被擊倒跌落沙發上。
“你說說,你到底要乾什麼!你怎麼能招惹他!你,你,你難道忘記你媽到現在身死不明!他是誰啊!他捏死你,捏死黎家都不用動動手指,那孟家今早已經終止跟我們的合作,我讓你跟著孟寧枝是想著你們女孩子一起有點私交,將來就算人前說不上幾句話,也能親近些。你倒好啊!現在外麵誰不說我黎耀堂養的好女兒!年紀輕輕爬上土皇帝的床!你是要當貴妃啊還是當皇後!”
“你說說,我就這麼對不起你,你至於這麼害我?啊?啊!你簡直不要臉!你媽,你媽要是還活著,非打死你不可!當初你媽生下你就該把你掐死,省得你今天來禍害我!”
“你,你自己去跟他說,這婚無論如何都結不成,彆說是你,就是孟家那丫頭當年要進商家的門,還是給商東海獻血有功,那孟家的股票也是紅了半個月。咱家有什麼,經得住你這麼折騰!你想想黎瑤、黎鬆,對還有黎喆,咱們家要是倒了,你弟弟妹妹怎麼辦!那四喜可是你媽的心血!”
黎耀堂的話像是密集的梭子,不間斷地擊落黎蘇蘇心底那絲絲愧疚。她捂住半邊已經紅腫的臉頰,怒視黎耀堂咬牙切齒地開口:“你也配提我媽我弟?你也配!”
如此反骨模樣,黎耀堂再次揚起巴掌。
隻是這一次,沒有落下。
黎蘇蘇施施然站起身道:“你不過就是怕我出了這般洋相牽連黎瑤了。你讓我接近孟寧枝,真的隻是孟寧枝嗎?孟家那個畜生就差沒明著跟你明說了。今日我不爬商榷的床,過不了多久,你也要把我雙手送入孟家,對不對?可憐孟鶴洲他給商榷提鞋都不配!”
“蘇蘇!”
黎耀堂大驚失色,一時間竟然失去言語能力。的確,楊舒這段時間一直說起此事,可他一直不肯答應,他的蘇蘇到底在他跟前寶貝了十幾年,孟鶴洲怎麼敢提及此事。
可他不知,黎蘇蘇竟然已知曉此事,見她如今氣性,怕是當自己已經默許。
黎耀堂一時間軟了筋骨,倚著沙發坐倒在地。
“蘇蘇,爸爸沒有,爸爸隻是……”
“爸,我見過你從前寵我的樣子,自然知道何時開始,你的眼裡心裡再也容不下我。”
黎蘇蘇說完,一滴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滾落。她勉強收拾一下,轉身欲走,胳膊卻被黎耀堂拉住,他十分用力死死地扣著她的手。
“蘇蘇,爸爸錯了,你原諒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是不疼你,你也知道,這幾年黎家是什麼樣子。可爸爸從沒短過你的吃穿,對不對?商榷,他,他,你跟他不會幸福的。你們年紀身份都差這麼多,即便他現在接納你,也是你年輕不知事。商家水深,不是咱們黎家能應付得了的。你信爸爸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啊?爸爸已經失去過你媽媽一次,爸爸不想失去你,蘇蘇,你是爸爸第一個孩子啊!”
淚水橫流的黎耀堂像個即將溺斃的人緊緊拖著她的胳膊。
“是爸爸錯了。總覺得你是姐姐,你大了也懂事。是爸爸錯了。蘇蘇,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爸爸。”
黎蘇蘇沒有動,甚至沒有掙紮。
她低頭看向黎耀堂,紅腫的麵頰上掌印清晰可辯,她的眼神比寒冰還要冷,說出來的話如刀子般割斷兩人間的拉扯。
“你弄臟了我的衣服。這件禮服造價十二萬,比你這些年給我的生活費還要多。”
黎耀堂再次跌入重重深淵,他目送著黎蘇蘇的離開,一如多年前妻子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