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營 可這源頭到底從何而來。(1 / 2)

碎顏流珠 上湯彆 5229 字 2024-03-30

大營裡上了火把,這會兒明光爍亮,三營的一間帷帳噤若寒蟬,宋顏樂才趕回大營,就見衛筠與喬越霽站在帳門前,麵色都不好看。

進了帳,就見碧蓧趴著昏睡不醒,錢進寶用剪子將碧蓧後背的衣物開了口子,一道斜劈的刀口露出,整個背部猙獰可怖,深處滲出濃稠的血液,邊緣已發黑發紫。

外人不好進來,宋顏樂就跟這幫忙,端了盆涼水給碧蓧擦拭血跡時,她凝神詳察著那染紅的後背,傷口從左肩胛骨的位置一直斜著延伸劈至右下腰窩,裂口邊緣凹陷深,可見刀口不利落。

碧蓧被傷得蹊蹺,宋顏樂滿腹狐疑,看守如此嚴密的四軍營,僅能讓人混入其中。

碧蓧自小就進了國公府,在她歸都後就跟在身邊,至今已有六年。碧蓧生在都城外的一戶樵夫家,雙親三年前相繼過世,生前並無甚不交好的友人,這些都足以確定碧蓧並無仇家。

宋顏樂回想到那夜攔下馬車的白人,那個打手勢的頭子。

這批人極有可能是衝著她來的。

今日午時她還見著碧蓧,不過幾個時辰就在四軍營眼皮子底下動手,時間並無特殊意義,是心血來潮想殺個人,還是有意避開她以此報複?

帳裡的燭光搖曳在她的眸子,她合眼深思,想要在黑暗中尋到一絲蹤跡,萬事皆有起因,可這源頭到底從何而來。

夜闌更深,宋顏樂安頓好碧蓧又守了半個時辰才出了帳子。

人都在主帷帳裡候著,錢進寶正交代著傷情。

“確實像是鈍器所傷,傷處並未發現有毒物,隻是口子深的,像是與碧蓧有血海深仇似的,大抵是要躺大半月……”

宋顏樂在帳外得了令,掀簾進去就發現一至三營的領隊都在這了。所有人的麵色皆沉重,她心裡頭明白,這件事不隻是對宋顏樂有不利,還是對四軍營赤.裸的挑釁,全然激怒了幾位參將。

她才行過禮退到一旁,一營的將領伏瑞便握著腰間的刀上前,正聲道:“將軍,此事不容遲緩,敢在我們四軍營眼皮子低下動手,真是吃了十個熊心豹子膽。末將現下就命人下去排查,封住大營所有外道,所有令牌都儘數收回,得讓這幫孫子好好見見閻王才肯罷休!”

伏瑞是個急性子暴脾氣,胡子拉碴,雙眉齊揚,長得也壯實,整個人帶著毫不掩飾的煞氣。

這是與嚴策寧身上不同的煞氣,嚴策寧那是由內向外擴散著透出來的,不知不覺中便會讓人不寒而栗,而伏瑞大多僅體現在外表。

“老瑞,你覺得此時把動靜弄大對咱們有好處嗎?”牧高是個沉穩的,照目前形勢看確實以靜製動最為保險。

“靜靜靜,還靜個屁!”伏瑞朝著牧高說:“就要讓賊人瞧見了四軍營的威嚴,日後才不好叫他們輕易動手。一個小賊如今敢這般囂張,你敢保證他往後不會把營裡其他兄弟給害了?”

“他們既然敢在這動手,伏參將難道就想不到他們根本就不害怕嗎?”宋顏樂在一旁低聲道。

不料這話惹怒了伏瑞,轉身劈頭蓋臉就衝到宋顏樂麵前,“他們不怕,我們就合該瞎著眼要被打?這般躲躲閃閃,是要不知道的還以為營裡的兄弟都窩囊!”

伏瑞火氣泄了就是百頭牛也攔不住,他自知曉宋顏樂被派來營裡時就已不喜她,聽了與她相關的瑣事更是厭煩,此刻正好把這頓氣給一並撒了。

“咱們營裡可從未出過這檔子事,宋軍師來了後既當不了差,又搞得營裡烏煙瘴氣,這幾日不僅是汙穢流言滿天飛,還招來了那些狗娘養的賊子。”他握著刀柄的手因為用力爆出了青筋。

“舒離將軍是個好統帥,那是她自個兒打來的,你就是跟著你娘後頭混了好頭銜,在外名聲鵲起,在內矯揉造作。你已多年不上戰場,哪裡還能懂得真正的行軍,你記恨我們將軍不重用你,要把你趕出去,你就這般耍弄大營,此時還裝腔作勢,不知道那心裡頭有多雀躍——”

如雷般的怒吼戛然而止,伏瑞被牧高封了嘴,衛筠上前製止。

“唉唉哎,莫急嘛莫急嘛。”

錢進寶趕忙插到兩人中間,即使怕得雙腿直顫也不移半步。

皇上可是給他下了死令,若是宋顏樂出了什麼事,他這輩子可就彆想好過。此次出行,把人照料好了,日後回了都城便是升官封賞,若是不好,那便隻有抄家的份。

錢進寶顫巍巍地看向宋顏樂,卻驚愕她神情竟與來時無甚區彆,被這般鋪天蓋地的嗬斥都毫無波瀾,反倒像是伏參將說對了似的。

他見人就要掙脫,速即抓住伏瑞健壯的手臂,急得官話都忘了,帶著鄉裡的口音道:“瑞大郭,莫急嘛,嚴將軍都還沒得發話,你乾著急沒有用撒。”

伏瑞掙開捂著自己口鼻的手,又振臂一揮,“滾,爺今日就是要與她算清楚了,一介女子入了咱們營就三番五次的來事兒,她心裡頭打什麼算盤,誰——”

“伏瑞。”穩居上首的嚴策寧冷臉出聲:“這裡不是讓你隨便撒爛氣的地方,把脾氣給我收了。”

伏瑞擠開圍了自己一圈的人,悻悻地站到一旁閉了嘴。

其實這些話聽得多了,宋顏樂無甚在乎,倒是聽到嚴策寧出聲,有些意外,她揣著一臉稀奇的模樣扭頭看向座上的人。

嚴策寧自動忽略一側的眼神,正色道:“明日我前往定東大營,牧高隨同。衛筠,你與伏瑞留在營裡,不要申張此事,讓那些見到碧蓧受傷的都把嘴巴給閉緊了。”

衛筠應了是,伏瑞看著嚴策寧像是有意避開,心裡氣不順,卻隻能隱忍著點頭。

嚴策寧又安排了營裡要務,隨後便讓眾人退下,隻留牧高。

半個時辰,主帷帳裡才出來人,牧高餘光往旁邊一掃,疑惑的轉過身,“宋軍師可還有事?”

人都走乾淨了,宋顏樂卻還在這原地不動站著。

她頷首,道:“我有事要與將軍商量。”

牧高正要說話,帳裡頭驀然傳來嚴策寧的聲音,“牧高,送軍師回帳。”

牧高側眼看過宋顏樂,又向賬裡詢問了一遍,悄然無聲,他僵硬地轉頭,隻好遵命領著她退下。

不知為何,牧高總覺得這兩人待在一起就怪異得很,就像兩塊打火石,不慎地觸碰一下,再加點力便會摩擦生火。

雖然知道兩人曾經的關係,可畢竟五年過去,言歸於好什麼不能過去,他在夜風中搖了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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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時,牧高在檢查隊伍行裝,今日正好把定東大營的糧一同給送去。

“將軍!”

“嚴將軍!”

沿途的士兵陸續問好,嚴策寧穿梭在磷光中,站定時目光在隊伍裡輾轉了幾回,隨後拍了馬背,躍上馬。

他今日未著輕甲,就連佩刀也沒帶在身上,他一身窄袖玄色長袍,束發簡冠,看著並不是去巡查,更像是去閒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