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除見著第一戶有人,其餘幾戶皆是大門緊閉。
村子裡的人沒有要事大多時候不會下山,此時不見人,難道都恰巧下了山?
三人來到老嫗所說的土房前,隻見兩扇破舊木門緊閉,銅製橫開鎖死死地掛著。
兩名手下麵麵相覷,提出了翻牆入內的建議,宋顏樂打手製止,眼錯不眨地盯著那木門。
“軍師,有何問題?”有人問。
宋顏樂抬指“噓”了一聲,招手讓兩人過來,手指圈了圈鎖頭後的區域。兩人湊過去看,那處的木門上布滿深淺不一的凹痕,有些凹痕顯然是不久前被砸出來的,且明顯是用鎖頭砸的。
兩人瞬間明白,這戶人家時常被敲門,被追債還是與人有恩怨?
宋顏樂也不明,她環視四周。這屋子看似靜悄悄的,像是主人已經出行多日,可門上砸的印記又是不久前的。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家出了遠門,那家不可能不知情,此時還天天來砸門,莫非裡頭一直有人。
宋顏樂抬首看圍牆,牆砌的不高,若真是想尋裡頭的人,直接翻牆便可,時常來敲這戶的門說明那人並沒有如願見到屋裡的人。
並且,屋裡的人不願讓那人進來,那人似乎也忌憚屋裡人。
“敲門,一個人敲,要多用力就多用力。”宋顏樂不再猶豫,下令道。
其中一人得令掀起袖口,雙掌用力拍門板,他悟到宋顏樂的意思,用力拍了幾下又抄起鎖頭砸向門板,來來回回幾下,卻還不見裡頭動靜。
宋顏樂沉著臉,決定再試一次,示意手下繼續敲。
果然這一次起了作用,院子裡傳來腳步聲,一路延續到門口,在門板後停了下來。
門外三人屏息,微風穿過一旁樹叢,這一隅萬籟俱寂。
半晌,門裡響起了三道拍門聲,宋顏樂還不知作何反應,內裡又傳來三道拍門聲。
裡頭的人拍了六下門板,卻始終沒說話。
此時若是拍門回應,恐怕更會出錯,宋顏樂立掌,示意兩人靜候不動。
不久狹窄的門縫下露出一把鑰匙,宋顏樂撿起,緩緩探入鎖孔,旋轉頭柄,齒輪精準卡到位置,“哢噠”一聲。
鎖開了。
電光火石間,兩名手下同時推門,猛衝而入,門板被震得來回擺動。還未看清是何人,就將人一腳踹翻,結束之後,兩人帶著疑惑麵麵相覷。
宋顏樂沒攔住,才跑進院裡,看清地上的人後扶額:“還不快把人扶起來……”
地上側身躺著的,是一名長相清秀的少年,年歲約莫十五六,正痛苦擰眉,捂著胸口大喘氣。
兩名手下扶他起來,為他順氣,卻見他一直指著門口。
宋顏樂反應過來,一把合上門,扣住。
“有人在找你?”宋顏樂上前問道。
那少年一直盯著宋顏樂,似乎很驚訝能看到她,但並沒說話,自行轉身進了屋裡,宋顏樂跟著進去。
幾人才跨了屋門檻,少年忽地停腳,轉身看向宋顏樂身後兩人。
“你們在屋門口等著,注意點人。”
宋顏樂吩咐完回頭,卻見這少年又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充滿著……
哀怨?
不知為何,觸及到那雙眸子的一瞬,宋顏樂竟莫名覺得觸目驚心,她想開口詢問,少年卻轉過身,繼續朝屋裡走。
宋顏樂思緒萬千,被少年指引著朝裡走,這種感覺萬分熟悉。
她凝神盯著少年的背影,幡然醒悟。
“我要抵達四軍營的那夜,是你把我引到另一條路的?”宋顏樂突然在他身後開口。
少年怔了一下,偏頭頷首,隨後繼續往前走,把她引進裡屋,最終停下。
宋顏樂快步進屋一瞧,果然是喬越霽。
他躺在土炕上,低下墊著草席,身上沒有傷痕,呼吸平穩,可以確認性命無憂。
宋顏樂驀地轉回頭。
少年深邃的眼眸正盯著她,臉上是病態的白。
“那夜我在營帳裡,那個跛腳進來的是村口的婆婆,是你派來的,你想讓那老嫗引我過來?”宋顏樂神色自若,不疾不徐地走上前,言語中卻帶著厲色。
少年仍是木訥的點頭。
宋顏樂倏地抬劍,抵在少年的脖頸上,眼裡帶著殺意,“說,你到底想乾什麼?”
宋顏樂看到他救了喬越霽,心裡清楚傷錢進寶和碧蓧的並不是他,但也定與他有乾係。
少年神色悲傷,眼珠子烏黑卻沒了光亮,隻剩暗淡。他是如此的清瘦,著著單薄的青衫,半綰的發絲垂在背後,整個人病懨得像是即刻就要倒下。
他抬了指,移開頸前的利劍,坐到一旁的老木桌前,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宋顏樂走近,幾個字赫然顯在眼前。
紙上寫的是:我是大慶人,你帶我走,我助你收複西境。
原來他一直不說話,是因為這事不好說,也怕是怕隔牆有耳。
少年抬眸看她,端詳著這張臉,像是陷入大火裡無助的小貓,拚命地用希冀的眼神示意主人,想得到主人的救贖。
宋顏樂沒抬頭,隻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做什麼?”
少年旋即又在紙上寫起來,這次寫的時間長,宋顏樂也坐下,目光卻不從他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