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樂拉著蘇晟往外跑,喬越霽由一名小將背著,她想趕在這處也被包圍前衝出去。
可為時已晚。
才越出屋門檻,靈敏的雙耳就捕捉到有人快速向這處移動的聲音。
不知所措間,她瞟到了喬越霽微顫的睫毛。
“喬越霽是怎麼暈的?”宋顏樂問蘇晟。
蘇晟跑了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用手指不停地往宋顏樂腰側指,那是裝著玉魅的布袋。
“……”
這時喬越霽手指又動了一下,不再猶豫,宋顏樂讓小將放下他,吼道:“把他給打醒!”
危急情況,小將顧不了得罪人,抬手就往喬越霽左臉上一扇,右臉緊跟著又一下,左右開弓,如此來回幾下,地上人終於有了意識。
喬越霽雙頰通紅,眼睛半闔,還未反應過來,懷裡就被宋顏樂塞過一人。
“立刻帶蘇晟走,他不能出事。”宋顏樂轉頭又對那小將說,“你,立馬回定東大營通報,有西境賊人潛入定東大營,注意糧草庫和軍器庫。”
聲落,幾人不動,宋顏樂怒道:“他們既然把我引到這,說明我對他們還有用,你們現在不走隻會死在這。”
喬越霽把蘇晟推給小將,“主子,我守著你。”
宋顏樂耳中厚重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她大聲嗬斥:“一人護送蘇晟走,叫村外的將士接走第一戶的婆婆和孩子,一人快馬加鞭趕回定東大營。”
她再次正聲嚴厲道:“不準帶弟兄衝回來,你們過來隻會送死,牧高就在後方,給我等著援兵!”
宋顏樂向來能使人安心的氣勢此時發揮到極致,絕不容反駁,喬越霽帶著蘇晟跳上後方圍牆,小將緊跟其後,一同逃離了險境。
—
申時四刻,夜幕已降臨,北林山下。
“嚴將軍!”
大隊身披戰甲,頭戴紅纓頭盔的將士排列有致地站定,後方人馬相繼接上,不久嘈雜的馬蹄聲甫歇,戰靴落下擲地有聲,刀槍碰撞聲穩定人心。
嚴策寧下馬,快步走向山腳下留守的一名士兵,“牧高已經去了?”
“是,宋軍師命令牧參將晚半個時辰上去,此時應該早就碰麵,可還未見有兄弟傳報回來。”
嚴策寧眸色一沉,語氣稍顯急促,“宋軍師帶了多少人上去?”
“回將軍,五十人,牧參將也已上去接應,應當不會——”
話被打斷,此刻山腳的另一頭出現了一批人,嚴策寧打眼一看,是喬越霽和一名定東大營的小將,身後零零散散跟著一部分身著便服的將士,還有一位老嫗和一名男童。
他疾步上前,問道:“你家主子呢?”
喬越霽拖著氣喘籲籲的蘇晟,恍惚了一下,大抵是沒想到嚴策寧會出現在這,朝後揚指,“主子還在上麵,方才回來的路上撞見白瑪部的其他人,他們——”
隻見嚴策寧毫不猶豫轉身,疾步走到一名士兵麵前,抄起自己的刀就朝山上奔去,“一隊跟我走。”
“將軍!”喬越霽衝上前阻攔,“將軍,主子讓我交代,若是見您來了——”
“我不是在這嗎?”嚴策寧打斷道。
喬越霽:“……讓您帶著弓箭手和步兵,記住要把重甲都卸了。”
嚴策寧一愣,又迅速朝後方喊道:“弓箭手和步兵跟上,重甲都卸了,帶上刀!”
留在山腳下的一眾人見狀,都有短暫的錯愕。不是因為第一次在這種山林環境下出兵,也不是因為形勢焦灼,而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嚴策寧向來有條不紊的安排在這次意外的出兵亂了序。
暮色一上,幽藍天空掛滿繁星,青月打下一片幽光,林裡顯得格外森冷。
土房院子裡,兩扇木門自內向兩邊敞開。
宋顏樂丟了劍,兩手空空的立在門前,今夜起了大風,要開始入秋。
宋顏樂很久沒進食,這會兒胃裡不適,臉龐卻還是明豔動人。披散的烏發揚在身後,她靜若美玉,又如稠麗的花瓣,經曆過風塵的洗禮,從頭到腳都生著風情。
“談談?”
在對麵的,正是把宋顏樂耍得團團轉的白瑪部。
一片人群都是膚白體壯,虎背熊腰。而為首的男人,身形修長挺拔,五官深邃,生得比其他人俊朗,棕發卷曲,一半編成小辮,一半披散。
男人自報姓名,叫烏日森。
宋顏樂沒見過他,卻莫名對他有熟悉感。
今日出門應該看黃曆。
烏日森從宋顏樂現身就一直盯著她。聽到邀請,他抻了抻脖子,手上泛著寒光的彎刀丟給手下,竟自大步跨過門檻,路過宋顏樂時刻意覷一眼。
什麼仇什麼怨……
宋顏跟著進去,看到烏日森坐在堂屋的唯一一把老舊太師椅上。他穿著西境特製的緞袍,一動身子,衣上的銀鏈裝飾就發出細膩有致的聲響,渾身散發著高貴的氣息。
她在距離烏日森七步以外的空地站定。
“站這麼遠做什麼?”
聞聲宋顏樂一怔,並不是因為烏日森讓她站近點,而是他說的是西境語。
跟人打交道,開口就說家鄉話的,那定是知道對方也懂西境語。
宋顏樂深沉的眸子直直看著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示意自己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