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洛的人一趕上,宋顏樂這也不輸氣勢,後頭浩浩蕩蕩地跟上一千號人。
巫洛臉上抽笑,覺得荒唐,他有五六千號人,而宋顏樂隻一千多號,他更加確信自己可以贏回上風。
然而這時,宋顏樂朝後打了個手勢。裡頭走廊亮了起來,巫納被反手綁死,被兩人押著走,垂頭臉喪的。
“巫納!”巫洛下意識喊出聲,而其身後的一眾六蛇部人開始麵麵相覷,頗顯得有些軍心不穩。
宋顏樂今早還特意套了巫納的話,這才信了他們的兄弟情。要把敵人把控在腳下就要拿準其弱點,宋顏樂所拿準的就是巫洛的感情,以及六蛇部不穩的民心。
六蛇部不是正規西境軍培養出來的騎兵,都是為了一口糧才自願進六蛇部下。他們因為巫洛的能力強而聽命於他,但也能為巫洛過於重視情而動搖民心,畢竟他們都隻是想混口飯吃,誰想為了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送命?
宋顏樂儘力掃過每一個人的麵孔,揣摩著每一個人的心思。眾人有疑心,卻遲遲未摒棄主子自己退下,說明巫洛對待手下也不賴。
這就好辦了。宋顏樂心道。
巫納適才聞見巫洛喊的那聲便抬起了頭,正喪著臉看自己哥哥。
“下次給我長記性了,什麼人的話都信。”巫洛對著巫納破罵。
不料宋顏樂卻說:“先彆急著訓弟弟,六蛇部的大統領,來,不是要打嗎,開始吧。”
說罷她還叫人端上一把椅子,當著全場人的麵悠哉地坐下去,一手支著下頜,眼笑眉舒。
“……”
眾人被她這一係列舉動弄懵了,就連烏日森的手下也始料未及。
喬越霽倒是沒什麼太大反應,他深知,自家的主子想辦法不管局勢如何當場就乾,不到危急時刻就用命搏一搏,她這會兒估計又想出什麼好點子了。
宋顏樂在巫洛的一臉疑惑下開口,“開打吧,巫洛統領。”
說著她從身上取下一截金紋馬鞭,用手愛撫了幾下,又說:“你打傷我幾名手下,我就抽巫納幾鞭子,若是你的人被我抓住了,我便捉來一起打。”
“你……”巫洛有些沒想到,畢竟方才的宋顏樂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可現在他不會這樣想了。
一直垂頭的巫納聞言也激動了起來,他似有難以置信,衝宋顏樂大喊:“你是騙我的嗎?你——”
宋顏樂白他一眼,巫納神奇地停了聲,她又對巫洛說:“不過在此之前我先提醒巫洛統領,我的手下都是西境正統軍營裡出來的,上過戰場,用的是兵刀,常年風雨裡操練的,你們就算有幾千號人,掂掇起來估計會打得難受。”
宋顏樂又“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還有正在外圍奮戰的那些人,我差些忘了,烏日森此刻應該在好好款待他們。”
話畢,守在宋顏樂後方的白瑪兵出列,作勢要衝上前。而這時,巫洛身後的眾人騷動起來,幾乎是一瞬間,巫洛喊出了聲。
他們不是沒有憂慮,此時的村子外圍,還有好大一批兄弟在奮戰,巫洛說:“把我兄弟放了,我們談一下。”
與此同時,外圍交戰地,烏日森停了手上的刀,朝四周喊一聲“收網”。
南麵坡下的莫勒愕然,抓來一旁的手下,“怎麼就收了?”
手下笑嘻嘻看著他,絲毫沒有畏懼,說:“因為你上鉤了。”
莫勒一股顫栗躥上頭皮,察覺不妙,踹了那名手下,轉身就往坡上爬。
然而他爬一步滑一步,雙掌沾滿了泥星子,還進了嘴裡,他啐出幾口,拚了命地爬。
上方傳來腳步聲,一抬頭,見烏日森滿臉血漬俯視他,話裡帶笑,“這麼著急上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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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場腥風血雨,硬是被宋顏樂弄成了“促膝長談”,隻是這膝促得巫洛實在憋屈。
連六蛇部一眾人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還能經曆這場麵,他們五六千號人被一千號人圍堵著,不過那是在烏日森趕回來之前。現在是一萬多號人圍著他們五六千號人,不以刀尖相向,不屈打成招,不以勝利者姿態蔑視他們,而是他媽的一人端一碗給他們送粥吃。
這場麵實在嚇人,人人朝著身旁對視良久,遲遲不肯動手中的碗。任誰經此遭都覺得迷惑,甚至還懷疑那領頭的人腦子病得不輕。
“腦子病得不輕”的人正與“憋屈促膝”的人談話,巫洛朝門外轉回眼,氣悶又無言,碰上這麼個難對付的,他話都不想說了。
“請說。”宋顏樂掌心向上做個請的手勢。
“你……”巫洛百般掙紮,最終重重歎一口氣,“你到底是何方神人?”
宋顏樂淡淡道:“不是神人,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