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來得太快,宋顏樂都沒把控住神情,瞠目了半晌。
怎麼會是嚴策寧?那夜突來的男子身形雖與他相似,可她認得出,那決計不是他,就算覺得像,也不能認為是他。
嚴策寧立在原地,似覺被當場拆穿麵子不佳,重新把罩子掛回臉上,掙開了宋顏樂。
宋顏樂趕上,雖然心裡清楚,可還是想親口聽聽,“那夜在——”
“不是我。”嚴策寧打斷。
可也是他派的人。
聞言宋顏樂長籲一氣,反倒是更覺輕鬆。可一細想,若真是嚴策寧,她也不能作何動搖。
嚴策寧當然猜出宋顏樂在想什麼,當即轉移話題打斷思緒,“那兩人見過我,看好人了。”他不欲做多解釋,徑自走人。
宋顏樂勢必要問個清楚,攔了嚴策寧的去處,“你到這來做什麼?”
不料嚴策寧有些發怒:“就許你一人擅自行動?隻許你一人來搶這功勞?”他還要吼卻見宋顏樂眼裡神色複雜,心一軟,瞬間怒無可言,隻得悶著氣,疾步走開。
宋顏樂猜測了個大概,便追上另問:“是皇上給你下令了?”
那人不置可否。
宋顏樂心裡暗忖皇帝。待回過神,才想起烏日森就在後頭,回頭一看,嚴策寧不疾不徐,這會兒倒是不怕人看見他了,摘了麵罩。
宋顏樂猝不及防,還打算問個清楚,就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兩人一並扭頭看去,烏日森居於馬上,整張臉黑沉,見著嚴策寧跟獅子見了猛虎,容不得一方。
馬正正好停在宋顏樂身旁,揚起一陣風,馬上人俯身要上手撈,嚴策寧一個石子打過來製止。
這一石子打在手背上響亮,接著兩人當場打了起來。嚴策寧不帶刀,全憑手腳抗,烏日森後麵才卸了刀,打得好不儘興。
兩人勢必水火不容,宋顏樂叫停,未見有反應,直接衝上兩人中間,差些叫烏日森奪了眼睛。
“姐姐!”烏日森喊人刻意用力了幾分。
許是有些天沒聽見這聲,宋顏樂更是厭煩,一左一右惹得頭疼,叫上喬越霽,打馬先歸了住處。
一眾人回了住處,宋顏樂把嚴策寧扣在屋裡,門窗都上了鎖。一屋兩人,孤男寡女,引得烏日森好不痛快,叫人盯緊動靜。
屋裡靜默了許久,宋顏樂接下來就要用巫洛換取闞沙爾信任。她一再問他為何提早來了西境,卻未得一聲回複。
嚴策寧不是個愛解釋的,他此行目的就是要幫襯宋顏樂,也有擔憂人的心思。這些天在蘇晟的信中他得知宋顏樂下一步要做什麼,便早早安排了營中要務,先一步趕了過來。但他此刻手指叩著桌麵,不願將這些說出口。
宋顏樂一番詢問下來未果,知道就算硬把他嘴撬開都不會說,便轉而問他營裡事務上的安排,離境前她所提出的製作火器一事不知近來狀況如何。
兩人就此打開話匣子,從火器製造到軍營軍務,足足心不在焉談了一個半時辰,卻又不約而同地放低聲,保持在隻能兩人聽見的範圍。
宋顏樂說得口乾,抄起桌上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入口間隙眼睛瞥到對麵人身上。適才一場談話下來格外順暢,她反倒不適應了,總覺著沒人擠兌她幾句心裡頭空嘮嘮。又覺得嚴策寧變得怪異,卻察覺不出怪在哪。
宋顏樂擱盞,咳了幾聲,引得嚴策寧回看。
她問:“將軍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來由地問話,神色不明,又想著怎麼逗弄人了吧。嚴策寧細想一番,悶聲回了個“嗯”。
宋顏樂驚得碰翻了茶盞,“嗯”是何意?嚴策寧若真不舒服怕是瞧都不會瞧她一眼,遑論還會回她話。
瞧著嚴策寧低垂的側臉,平靜無波瀾,眸中竟有幾分憂鬱。往日都是她逗得嚴策寧麵紅耳赤,此刻竟察覺不出他有何怪異,天道輪回,輪到她不知所措了。
如此靜默片刻,嚴策寧似乎乏了,不顧對麵人,道個彆,起身要往門外走。
宋顏樂與他一道起身,快他一步攔了去路,當嚴策寧麵仰頭,一手蓋上額頭,片刻又試了試自己的,發覺前者的有些燙。
宋顏樂二話不說把他拉回座上,叫他彆動,自己去敞開門叫來喬越霽,吩咐讓人給他安排住處,叫大夫。
間隙中,嚴策寧悄麼試了自己額頭,竟發覺真有些燙,他抬眼望那人的背影,唇角幾不可察一揚,跌在了桌麵上。
後頭一聲碰響,宋顏樂驚得一顫,回身看,是嚴策寧暈了。
“嚴策寧!”她催促喬越霽,隨後讓人將他扶到床榻,撤了人,不讓誰靠近。
大夫為他診斷,說是過於疲憊,天寒穿衣少,還說他估計淋了雨,熱病久久不治加重病情,這幾日不宜出門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