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樂不知他為何把自己鬨騰成這副樣子,隻得自作歎氣,端來盆巾,給他擦拭了臉脖子,兩手也細細擦。
夜色上了幾個時辰,屋裡屋外都黑著,嚴策寧醒過來時不知是何時。原本隻是想要稍稍歇息一會,待人空了便走,不想竟真睡著了。他望著房梁,片刻後歎氣,嘲笑自己竟要做到這般田地。
手上一動,他倏地往手上望,隻見自己的手正被另一隻鬆垮握著,而手的主人宋顏樂正趴在邊上睡。怔了半天神,他用了力氣,將那白皙小手稍握緊了些。
這動靜叫醒了宋顏樂,他不知為何,又閉上了眼,佯作沉睡樣。
宋顏樂眨了眨惺忪眼,借著窗外打進的光,把嚴策寧仔細打量了一番。
還昏睡著呢。被握緊的那手晃了晃,她似乎覺得比她入睡前還用力了幾分。
她納悶,這人睡覺毛病多,夢中還不忘使蠻力。又試圖掙紮幾下,怕吵醒人不敢用力,未果,她作罷,坐矮凳上身子調了方向,換個方向舒坦些。
嚴策寧的睡顏她並不是頭回見,見過的那幾回都是眉頭緊鎖的。她疑惑,這回生了病怎麼看上去沒有難受,反倒覺出幾分鬆泛。
宋顏樂俯身湊近,呼吸打在嚴策寧麵上。她一手還被攥著,一手貼上嚴策寧額頭,停留片刻,發覺額上不再滾燙,要抽回手,卻被另一隻手擒住,抽不回來。
“你——”話未完,整個人天旋地轉,被蓋著被褥的人壓在身下。
兩腕被攥著,宋顏樂隻好用肩抵著人,怒氣頓時上來,“你何時醒的,醒了還裝睡!”
嚴策寧趴在她耳邊,頓了良久,宋顏樂差些以為他又昏睡過去,半晌才聽見嚴策寧聲,“可憐可憐我,讓我取會兒暖。”
被裡暖烘烘的,宋顏樂不覺有哪裡冷的,用力掙開兩手,抵上嚴策寧胸膛,要推下去,幾次推搡,把嚴策寧衣襟推散,直直觸到了冰涼肌膚,“你……”
宋顏樂用手探摸了幾下,張開一看,一片水光,方才所觸到的地方又涼又濕,出了很多汗。她手再次被攥住,這回手腕上的鉗製用力了幾分。
嚴策寧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彆亂摸。”
“你身子很涼,這麼躺著漏風,快讓我出去。”宋顏樂語氣多了分擔憂,又推搡他,反被嚴策寧伸手從底下圈著腰抱緊。
這是仗著自己病了占便宜麼?宋顏樂被抱得熱乎,可那人身子還是涼的很。
如此須臾,宋顏樂發覺不對。嚴策寧一直以來都對自己避而遠之,每每到她撩撥這人時,這人恨不得把她提溜得遠遠的。
他到底怎麼了,病得這般嚴重。
宋顏樂察覺嚴策寧有些發顫,背上還不停冒著冷汗,於是用手輕拍著人,似撫慰嬰孩般。
罷了,看他這般可憐,心疼一下好了。
嚴策寧於黑暗中睜眼,感受著懷中人給予自己的暖意。他真是厭惡透了自己這副模樣,上趕著湊,明知此人隻是出於憐意,卻連打破幻境的勇氣都沒有。
他腦子被燒得昏沉,眼前恍惚朦朧。他暗裡狠狠嘲諷了自己一番,可那又如何,連著好幾日,他終於發覺自己無法忍受沒有宋顏樂的日子。
是她毫無章法闖進自己的世界,莫名離開,又毫無預兆回來,是她來招惹的自己,他就是懦夫,簡直恨透了自己。
夜裡涼,稍闔眼便沉睡了過去,一覺至天明。嚴策寧再醒,身子回暖,低頭一看,看著懷裡的人視線清晰。
二人同時轉醒,宋顏樂還未做出反應,就被嚴策寧鬆開,退遠了些。
宋顏樂單肩酸痛,被環著抱了一晚上,身子都翻不了。
她揉著肩,意識與酸痛一並泵出,她被嚴策寧抱著睡了一夜!
宋顏樂抬眼,見嚴策寧黝黑的眼珠子打量自己,嘴唇翕動,似要說點什麼,她立即搶著開口,“是你昨夜強抱著我不肯鬆手,連身子都不給我翻,彆想抵賴給我。”
嚴策寧坐起身,裡衣鬆垮,露出一半胸膛,流暢結實。宋顏樂下意識往自己身上看,完好無缺。再回看,怕是這人明裡暗裡在指責她。
她也坐起身,說:“這是你昨夜不肯從我身上起來才弄的……”
嚴策寧毫無神情,“你這般急語,倒像是做賊心虛。”
“胡說!”宋顏樂受不了,下了榻,狠狠白他一眼,“你怎麼不說自己占了我一清白女子便宜還賣俏?”
宋顏樂嚇得趕緊閉了嘴,恨自己嘴太快。
“賣俏?”嚴策寧發出惱人的笑聲,頷首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我這副模樣在你眼裡是賣俏。”
宋顏樂無言,怪自己這麼不爭氣,丟了上風。
嚴策寧說,“是你占了我清白。”
他下地逼近宋顏樂,不容忽視的目光直視人,“彆想從我身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