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這話能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2 / 2)

碎顏流珠 上湯彆 4189 字 2024-03-30

行進的馬車上路,巫納與巫洛被分開坐在囚車,用黑布罩著。宋顏樂被烏日森安排進一輛馬車,裡頭還被她塞進了兩大箱子,烏日森問,她說是運糧、軍器等各雜物的車裝不下,便挪到了這輛車上。

烏日森開蓋檢查,無異樣,下了馬車。

人人都專注趕路,並未注意到有一道黑影溜進了馬車。車身一沉,車夫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帳簾,又回了頭,打起嗬欠來。

殊不知馬車裡多了一人,宋顏樂莫名有些想發笑。說來奇怪,她當時也不過是提了一嘴,嚴策寧竟真答應了藏著來。

嚴策寧瞥到那人的笑意,隻靜默不出聲,端著一副肅然模樣,好正經。宋顏樂用眼神揶揄夠了,嘴咧得累了,終於開口說話,“委屈將軍屆時進這木箱裡歇息了。”

她重音特意放在“將軍”兩字,還用眼睛點了點木箱。

嚴策寧鎮定自若,突然嗓子發癢,嘴唇微張,眼看就要咳。“啪”地一聲,被宋顏樂給摁回去,“彆咳,憋著”,最終在她的手心上悶聲咳出一氣。

她倏地收手,掌心發癢,感知竄到全身,哪都癢。

嚴策寧唇上還帶著微熱,他光顧著舔乾燥的嘴皮子,沒注意到對麵人反應。宋顏樂抬頭看過去正好見他舌尖劃過唇角。

可惡。

宋顏樂翻箱倒櫃掏出水囊,一股勁往嘴裡灌。

兩人自此靜坐著不出聲,累了閉目假寐,渴了喝水,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期間烏日森來過兩次,嚴策寧縮到木箱裡。

當然兩次都受到了宋顏樂的嘲笑,連他自己都想笑,覺得荒唐,可心裡卻舒暢許多。自己要選的,就得自己吃下未知的果。

烏日森的兵馬效率高,腳程快,翌日臨晚膳點到了耶沙三部所在地域。各兵馬被分散進鬨市各處,烏日森與宋顏樂在街市中央尋家客棧住下。嚴策寧趁馬車被店家牽去棚裡時溜了出去,溜進了宋顏樂的住處。

宋顏樂找店家要了多餘的被褥和草席,嚴策寧不動,她隻好憤憤地幫這位四軍營大將軍鋪了床。

嚴策寧盯著宋顏樂的動作,不說一句話,待她收拾好,烏日森來叫人用飯。她臨走前叮囑嚴策寧待著彆動,又被這人用眼神轟走。

宋顏樂出來時,烏日森問了一句,“怎麼這麼慢?”

因為藏了男人。

宋顏樂以自己在歇息為由敷衍過去。

門開又合,飽餐一頓胃裡舒坦許多,宋顏樂手上端著吃食,眼睛轉了一圈不見屋裡有人。把吃食放在桌上,掏出從店家那借來的西境話本,仿大慶寫的,她看得有滋有味。

暮色徹底降了,夜色又上來。宋顏樂做什麼事都上心,一不留神沉浸到話本裡,回過神來竟發覺屋裡都暗了,開門一問店家,酉時一刻。

她點了蠟,坐回凳上,麵前擺的吃食冷得透透的,還不見人回來。

心裡莫明空落落,屋子裡頭闃然。她目光落在對麵,窗扉朝兩邊打開,外頭夜明星稀,不知是這景惹人情緒低落還是心裡作怪,她竟生出了荒唐的感覺。

好像那備好吃食盼著良人歸的小娘子。

宋顏樂望著月色,明明心裡悵然,卻揚起唇角笑了。

夜半,門咯吱響,開了又合。腳步聲響了幾步又停,嚴策寧訝異宋顏樂竟未有察覺,他知此人耳朵一向靈敏。

此時的宋顏樂正趴在桌上夢周公,待察覺到屋裡有動靜,一睜眼,麵前就站著一人。她懶散起身,嘴裡嘟囔,“怎麼這麼晚才回?”

嚴策寧心一跳,看著對麵人惺忪的模樣,像隻貓,又瞅瞅桌上的吃食,柔化了眼神。他蹲下仰頭看人,說:“去把這處逛了遍,耽誤了時間。”

來到一個陌生地方,尤其像他這種不早熟絡地勢的,提早有這意識很重要。

宋顏樂明白便不問,可她好不習慣,這般與嚴策寧對視片刻,起身說要熱下吃食,不料卻被攥住手腕。

嚴策寧眼珠子灼灼,盯得人不知所措。她扭動了一下,結果就被嚴策寧打橫抱起來,朝床走去。

聲音從上方傳來,“你先睡吧。”

宋顏樂一手被他搭在自己後頸,她哪哪都覺得燙,心裡大呼不對。

這人怎麼這樣,不恨自己了?

她被輕緩放置在床,眨巴著眼。嚴策寧給她蓋被,捋被,待人要走之際,她叫停,小聲問:“為何突然變了?”

嚴策寧頓著的身子回正,說:“沒有變。”

宋顏樂扒拉著被沿,“你往日不是這樣的……”

嚴策寧不答,留了句早點歇息就端著吃食走出去,不知去了哪裡。

宋顏樂窩在被間,思緒萬千,被打斷的睡意再次回襲,又去見了周公。

嚴策寧歸來時換了套衣裳,沒有往地上鋪蓋躺,而是先走到床邊,蹲下身坐在腳踏上。伸手過去握住了宋顏樂露在被外的手,這雙手仍是白如凝脂,手腹上卻生了薄繭。

他摩挲著宋顏樂的手背,不住想到她曾在四軍營裡與他說過的那些話。她說了些少時在西境的生活經曆,他知道那些話慘了假,可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

你問我為何突然變了,嚴策寧心道。

我沒變,自始至終的一顆心都沒變。

拂開發梢,額頭光潔,劃過眉眼,長睫輕顫,他沒忍住,在宋顏樂的眼皮上落下一個小心翼翼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