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四軍營後已是兩日,途徑地方街市能看到有不少異域麵相的人。他們都是從西境來的,大部分是商人,他們其樂融融,沒有偏見也沒有爭執。
馬車穿過城門駛在長街上,繁華的都城容貌儘收眼底。此次提前回都,他們沒有告知任何人,就是怕皇上知道後一定會派人大張旗鼓地來接人,沒有千萬雙眼睛盯著,宋顏樂的心情無比舒暢。
此行就隻有他們兩人,後來多了位馬夫,是半道上雇來的。喬越霽不肯回,待在了四軍營,宋顏樂沒有乾涉他的決定,於是替他給皇上請示了,皇上也準了。
沿途景物叫宋顏樂喚起了久遠的記憶,她拍了拍旁邊,讓嚴策寧從簾子裡探頭一同看。
“有何特彆之處?”嚴策寧幫她抓著簾子,淡漠地掃了那處一眼,心想欣賞破街還不如欣賞美人。
宋顏樂不高興了,顯然是因為嚴策寧的話,又想到了他醉酒那日的胡鬨,她不甘心,叫停了馬車,跟看似一頭霧水的人說:“你再仔細瞧瞧。”
嚴策寧再次掃向街道,眼裡毫無波瀾。
宋顏樂撇嘴,語氣極其不善:“那夜你纏著我撒潑,不是說我對你沒有情嗎?可你見了這賣糖畫的攤子,竟絲毫沒有想起什麼,我看你才是最無情之人。”
嚴策寧聽笑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宋顏樂指的是那個糖畫攤。
他怎可能不記得,攤販是位大爺,幾年過去,頭發已經全部花白。
他與宋顏樂初識那日,被她帶著偷溜出府,漫無目的逛了半條夜街,逛累了宋顏樂叫他去買糖畫。
她在這方麵向來熟絡,他們才認識不到幾個時辰,便可毫無負擔地使喚人。
那時他叫宋顏樂好好在原地待著,可回來後卻不見人,他拿著糖畫倉惶地原路尋回去,那夜街上人群熙攘,嚴策寧擔心她會遇上什麼不軌之人無力反抗。
他尋了許久,最後在一處賣燈籠的攤子尋到了人,然而他的擔憂屬實是多慮。
宋顏樂不僅不慌,還野得很,抓著比她高半個頭的少年,不容餘地地說著:“交出來,不然就把你送進牢裡打。”
他本以為宋顏樂糊塗到去搶人家的糖畫,但注意到一旁有個半大點的幼童,才明白過來。
幼童雙眼含淚盯著爭執的兩人,不停地說:“搶小孩糖畫,不要臉,姐姐打死這個壞人。”
嚴策寧弄清情況後宋顏樂已經將糖畫搶回來了,看到幼童高高仰著頭伸手要接,他就站在十幾步遠外,出人意料的,宋顏樂並沒有要給的意思,反而是自己一口咬掉了糖畫人的半顆頭,幼童登時哇得哭起來。
宋顏樂仍在開心地舔著,偏頭見到了自己,又趕忙跑過來把他手裡的糖畫搶去塞進幼童手裡,他買的糖畫又大又好看,幼童停了哭聲笑起來。
自此他便知道宋顏樂特彆喜歡這些甜的東西,他總是會在府裡提前備好蜜餞、糖塊、糕點什麼的,等著她來尋自己時可以吃到。
但自他認識宋顏樂之後,沒見過她自己買過糖畫,後來才知道舒離不讓她多吃這些。所以每當宋顏樂想吃了,都是他自覺買好,親自遞給她,然後就見她臉上出現那種嫌棄卻又帶笑的表情,買的次數多了,賣糖畫的大爺都知道他是買給誰的。
他什麼都記得。馬車又開始行進,宋顏樂在一一指著地方給他看,買過奇裝異服的裁衣鋪、翻牆進去逃過鳥窩的私塾、蜜餞鋪,都是他們一起曾玩樂過的地方。
他都記得,可他插不上空說,因為宋顏樂嘴裡不停歇,隻要經過熟悉的地方就開始幫他回憶,說完之後又開始抱怨他醉酒那夜的無恥行徑。
嚴策寧不急不躁地等她說完,在她緩了一口氣後,湊近吻上去,把宋顏樂親得七葷八素,手還毫無章法地在她背上到處遊走,“我都記著呢,自己生什麼悶氣。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成國公府,宋顏樂的家。
宋懿盼天盼地,在突然見到宋顏樂時瞬間紅了眼,把人仔仔細細看一圈,又開始怪她不提前回來不早說一聲。
好在老爹有所長進,沒在嚴策寧麵前嚎啕大哭出來。
宋顏樂安慰自家老爹的同時,嚴策寧已經自己走到一,向宋懿問好。
宋懿打量了他好幾眼,那些事他都聽皇上說了,他是很欣賞嚴策寧的,可一想到自家寶貝女兒,瞬間又不愉快了。
可畢竟寶貝女兒拋棄過嚴策寧,若是細究,他母親與自己夫人情誼深重,說到底宋顏樂是有愧於嚴策寧的,所以他也不好說什麼,隻要寶貝女兒樂意,安穩幸福,他便知足,“嚴公子也辛苦了,留下一道用晚膳吧。”
宋顏樂很快答應,不料被嚴策寧握住手,他說:“宋大人,我與顏樂還要進宮麵見聖上,今日的晚膳恐怕不能在府裡用了。”
什麼時候說要進宮見皇上了?
宋顏樂一頭霧水,可眼見老爹黑了臉,來不及細想,立馬上前給老爹熄火。
“這才回來,顏樂還沒與我說幾句話就走,好歹用完晚膳再去啊。”宋懿臉色甚差,可皇令在前,他又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