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 遺棄(1 / 2)

午後,幾人在屋裡忙碌。

因為租這個房子借的是江雲帆的情,王平之又是她們院裡的直係教授,四個人不敢有一點馬虎,裡裡外外都要打掃個遍。彆說外表看得見的地板桌椅,就是牆角櫃頂蔣瑩瑩都要趴著拿布抹乾淨。

杭夏在旁邊拿著拖把拖地,她人不知道怎麼的,總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

蔣瑩瑩喊了三次也沒見她應聲,隻得下了椅子,拍了下杭夏的後腰,不滿地問,“你在想什麼呢?怎麼叫你也不應啊?”

杭夏一激靈,麵孔上驚慌了片刻,就又立刻恢複了她冷淡的表情,她把拖把支在地上,人朝著拖把柄靠了靠,垂著眼簾,“沒事。”

“嗯?”蔣瑩瑩彎腰仰頭,將她的臉往上對著杭夏低下的臉龐,“杭夏,我和你少說也有四五年的朋友了吧?雖然我不敢說是你肚裡的蛔蟲,對你的心思了如指掌,但我敢說,至少你脫個褲子,我能知道你拉的什麼屎。”

杭夏手乍停,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她忍著氣咬牙說,“蔣瑩瑩,你惡不惡心?”

“話糙理不糙。”蔣瑩瑩將杭夏手裡的拖把搶了過去,一扔,拖把就順勢倒在了地上,她看了一眼,就抓著杭夏的手防止杭夏逃了,逼問道,“你從今天早上起來就不對勁,你到底怎麼了?”

“都說了沒事了,你就彆瞎想了。”杭夏掙開蔣瑩瑩的手,疲倦地坐到床沿邊,扭頭盯著窗外的玻璃,抿緊嘴唇,大有一副至死不開口的架勢。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著了魔似的,腦海裡總會想起今晨江雲帆蹲在草地上的一幕。他就像那條被虎橘抓上來的魚一樣,了無生氣地在那,痛苦萬分地質問她,到底有沒有心。他所言的每句話都泣了血似的,悲傷慘烈的直戳心肝,循環往複地在她耳邊回蕩,讓她心神不寧。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的,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杭夏扶著腦門癱倒在後麵的床上,閉了閉眼睛,解釋說,“可能是昨夜喝的太多了,精神不濟,所以我總是走神。”

“哦。”蔣瑩瑩坐過去,關心說,“那你還能打掃嗎?要是實在不行,你先休息會兒,你的那份我幫你做,彆累著自己。”

“不用了。”杭夏從消沉裡睜眼,聽了蔣瑩瑩的話,她心頭一陣暖流經過。無論什麼時候蔣瑩瑩總是會幫她,總是元氣滿滿的小太陽一樣陪著她護著她,給她溫暖,伴她成長。除了她爺爺奶奶,杭夏覺得世上沒有人能抵得過蔣瑩瑩在她心裡的位置,蔣瑩瑩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就在剛才,她竟然因為一個認識隻有兩個月不到的江雲帆傷神,忽視了蔣瑩瑩的熱切關心,屬實不該。

扭頭望著蔣瑩瑩明媚的笑臉,杭夏由衷道,“謝謝你,瑩瑩。”

“嘿呀,你和我客氣什麼?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蔣瑩瑩蹙眉,對杭夏揮了揮拳頭,“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打你了啊!”

杭夏微微一笑,“那你打吧!”

“嘿?皮癢了是吧?”蔣瑩瑩果真擼起袖子過來,大有一副乾架的姿態。

杭夏趕忙直起身子,“好啦好啦,快乾活,臥室還沒收拾乾淨呢,收拾完我們還要和琪琪知知收拾廚房呢!”

“你真的沒事還是假沒事?我和你說,你昨晚可真的喝了不少,彆裝沒事啊?”蔣瑩瑩不放心地扯了扯杭夏的胳膊,又順手幫杭夏理了理剛才躺下淩亂了的秀發,叮囑說。

杭夏道,“真沒事,放心吧。”

將各自臥室收拾完,幾人又分配了一下任務,蔣瑩瑩和杭夏負責廚房和陽台區域,顧琪和許知意則是負責客廳和書房的打掃。兩個衛生間一邊一個。

廚房雖然地兒小,但卻很難收拾。每個櫃子邊角,油煙機的清理,都是難活。

杭夏帶著清潔手套,給油煙機噴了些油汙淨,拿著抹布擦拭著。那邊收拾書房的許知意抱著她的那盆薄荷過來,詢問,“夏夏,你這花怎麼弄啊?說實話啊,我們大家東西多,就是考研的書都要裝滿兩大箱子,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零零碎碎物件,我怕你不好運過去。”

蔣瑩瑩擦櫃子的手一停,想都沒想,就幫杭夏回道,“知知,你放門口吧,過會兒我扔廚房垃圾的時候帶下去。”

“啊?”許知意驚異道,“長得這麼好,怎麼就扔了?”

況且夏夏都沒說話,瑩瑩就說扔了,會不會惹夏夏不高興啊?她可是記得上次學長就是不小心碰掉了一片葉子,夏夏就發了很大的火了。這要是扔了,不更火冒三丈?

她看向沉默著的杭夏,杭夏正探著身子踮著腳夠那油煙機裡的油漬,白皙的脖頸露出了一大截出來,臉背著,她也看不清到底是怎麼表情。

許知意拿不定主意,沒敢聽蔣瑩瑩的話。

蔣瑩瑩轉頭,看許知意糾結在原地,無奈地歎了口氣,上前接過許知意手裡的薄荷,解釋說,“沒事的,你給我吧。”

許知意感激涕零地一點頭,將薄荷塞進蔣瑩瑩手裡,就頭也不回地跑了,生怕杭夏殃及她這個池魚。

蔣瑩瑩一撫薄荷茂盛的莖葉,惋惜道,“夏夏,這薄荷長得還真不錯,要是扔了的話,我還覺得挺可惜的。”

杭夏擦拭的手一頓,接著又指甲劃了劃一小塊粘在風口的油斑,“你要是喜歡,你可以拿去養。”

蔣瑩瑩忙說,“不用了,你不是不知道,就是仙人掌我也養不活的。這嬌貴的小草,我可伺候不了。”

她將薄荷隨手放在垃圾桶旁,“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你總是如此颯爽地就扔了,沒有心疼呢?明明買的時候,你確實很喜歡啊。”

杭夏想了想,對於這個問題,她自己也茫然不知,在她的觀念裡,所有的人和事都隻是短暫地屬於她一小段時間,在滿懷的欣喜後,也總會和她分彆。與其念念不舍,不如一開始就抱定決心,享受擁有的那一段快樂。她坦然道,“我不知道。”

她轉身在洗碗池裡濯了濯抹布,“它從來不屬於我,我隻是它短暫時光裡的一個陪伴者。”

說完,她自嘲道,“可能我冷血吧,到時候了,該扔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