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那張薄薄的婚書出門去,讓芷秋給沈妍換一身乾淨的衣衫。
再回來時,沈妍又是平日的模樣了,隻是臉色蒼白些。
沈妍醒來時瞧見宋樾睡在身邊,身上的朝服還沒脫,她想抬手給他蓋被子,卻發現用不上力氣。
“殿下。”
沈妍輕輕喊了一聲才發現她連說話都難。
宋樾聽見有聲響立刻就醒了,發現沈妍正睜眼看他,他立刻將人擁進懷裡,又不敢太用力,“阿言,是我錯了,往後,你不讓我進南苑我便不來了。”
“不要再這樣了。”宋樾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真的很怕。”
沈妍感覺到肩頭有點濕,“殿下…”
“你想要什麼?”宋樾看著她,“我都給你,你想要休書嗎,我已經寫好了。”
“即使不做夫妻,你也可以留在寧王府。”宋樾開始語無倫次,“還是,你想要名分,我們很快就離開這了,回到寧州,無人再管我們,到時,你就和白箐同起同坐,你不必再給她請安了。”
沈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太明白宋樾在說什麼。
“殿下,彆這樣縱容我。”沈妍靠在他的肩頭,“我會動搖的。”
“前夜是我唐突了,往後不會再有了。”宋樾喃喃道,“不會再有了。”
宋樾總是在讓步,他們是夫妻,宋樾本可以要求她做任何事情,但他沒有,沈妍心裡極其不平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妍現在像在猜啞謎,完全弄不清狀況,“殿下,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
宋樾卻不懂她這番話,難道不是因為前夜的事才讓她生出自儘的想法嗎?
“昨日午時,他們說見到你自儘在屋裡。”
宋樾說出這番話時聲音還在抖。
“自儘?”沈妍回憶著昏迷前的事情,“是府上的下人把我迷暈了。”
沈妍皺著眉頭,“誰說我自儘?”
“昨日是我瞧見的。”在一旁的凝雪攥著衣袖,“進來時夫人割了腕,還穿著嫁衣,奴婢以為…”
凝雪沒有再說下去,沈妍算是明白,他們被人擺了一道。
宋樾也反應過來,這次是有人給他的警告,這寧州,看來是回不去了。
沈妍看著手腕的繃帶,發現右手已經完全用不上力氣了,連屈指都做不出來。
宋樾見她對著傷口發呆,解釋道:“太醫說,傷口太深,傷到筋,一時半會兒用不了這隻手。”
為了讓沈妍在短時間內大失血,那人割的傷口很深,如今連動作都做不出,沈妍猜,肌腱都給割斷了。
這隻手,就這麼廢了。
沈妍在南苑足足養到來年開春,氣色才恢複過來,她差點以為自己熬不過這個冬天,但幕後的黑手還沒找到,沈妍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沈妍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還是有些弱,她已經練會隻用左手做很多事情,還時常往府外跑,白箐快到足月,宋樾要陪她,隻能多安排幾個下人跟著沈妍,以免又出什麼意外。
宋樾知道寧州回不去,索性又遞來折子說白箐身子骨弱,要在京都多養些時日,也讓皇後可以多看看皇孫,皇帝允了。
白箐生產那日,沈妍在北苑待上一日,白日的宮縮,到傍晚才宮口開全。
白箐疼得害怕,還沒生就開始哭,宋樾不能進產房,沈妍就陪著她,“不會有事的,你聽著我的話,我可是大夫,不會讓你有事的。”
沈妍的手附在白箐的孕肚上,感覺到宮縮已經開始頻繁,“聽我的,叫你用力你就用力,叫你休息你就休息。”
白箐唇色發白,額頭已經被汗水浸濕,隻能點點頭。
“不許叫出來,默默用力。”沈妍叮囑她,“把所有力氣都用在生產上。”
白箐覺得沈妍認真起來好像有些凶,但是還是信她。
沈妍的手感受著一陣又一陣的宮縮,宮縮來時,“用力,就像如廁那樣。”
白箐抓著她的另一隻手,隻敢發出悶哼。
“很好。”沈妍回握著她,“現在休息,調整呼吸,很快又會有一陣宮縮了。”
宋樾在產房在徘徊,沈翊在一旁倒是安心得很,“大哥你歇會兒吧,言妹妹在裡頭呢,不會讓嫂子出事的。”
宋樾到現在都沒聽見白箐的叫聲,隻能聽見產婆的聲音,不是說婦人生產時聲音都很淒厲嗎。
宋樾擔心白箐難產,“怎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動靜就是最好的動靜。”沈翊安慰他。
白箐跟著沈妍的節奏但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沈妍問:“要叫殿下進來嗎?”
進來瞧見現在這副模樣嗎,白箐搖搖頭。
“那就用力,已經能瞧見有頭發了。”
“我…我想如廁。”白箐帶著哭腔。
“那就都放出來。”沈妍抹掉她頭上的汗,“不要緊的,都是這樣的,用力就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們。”
宋樾站在門外躊躇,他聽見白箐大喊一聲,隨後就是清脆的啼哭聲。
下人將孩子抱出來給他看,是龍鳳胎,沈妍走出來讓奶媽把孩子抱走,“殿下該進去了。”
宋樾緊張得差點被地毯絆倒,白箐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力氣,被褥床單都濕透,混著羊水和血跡。
宋樾整理她被汗水浸濕的發絲,“你做的很好。”
白箐現在隻想哭,但又沒力氣,眼淚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