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說明他們也怕,他們早……(1 / 2)

白令月 白芷杜若 1964 字 10個月前

秋天來得有些突然,一場雨過後,氣溫陡降,甜曼發燒躺在床上,渾身無力。她拒絕請大夫來紮針,保姆買了中藥熬給她喝,她嫌燙了,擱在一邊,一會兒我再端給她,她卻說涼了,我們拿她沒辦法,她自己因為身體難受又厭惡藥苦,哭了起來。

H先生來了,他坐在甜曼窗邊,眼睛裡滿是憂愁與疼惜,用手摸了摸甜曼的額頭。甜曼的表情舒展開來,她是我們中最小的,仍未脫孩童的稚氣,迫切需要從長輩那裡的來的關懷。她順從地接過藥湯,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了下去。H先生為她蓋好被子,不放心地又一次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站在一旁的我們都很羨慕甜曼獲得如此珍貴的父愛!我們心中感到溫暖,H先生到底還是疼我們的。

甜曼的燒退了之後,身體依然有些小恙,躺在床上休養了很久。我一直陪著她,時間悠遠無儘頭,每個24小時匆匆來又匆匆去,我倚在她的床上讀一本厚厚的小說,手指劃過紙頁,慵懶無比,偶然抬頭看甜曼,她正凝神定氣,眼睛望著對麵的白牆,似乎能看穿它,一直看到白令月的房間裡去。

她忽然說:“你猜她正在房間裡做什麼?”我的朗讀被打斷,一時整理不出頭緒。隔壁的房間悄然無聲,它的主人像一團白色的霧氣,靜靜懸浮在空中。古琴上一定蒙了一層灰塵。奇妙的是白令月會在我們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在偏廳優雅地獨自用餐。每當這時甜曼會不由自主抓住我的手臂。

一個漫長的下午過後,甜曼提出與我下樓散步。她換掉穿了很久的睡裙,精神抖擻地走下樓梯。我們走在兩旁長滿小灌木的石子路上,太陽在西邊,隻留了半個昏黃的腦袋。甜曼說:“我記得剛來到這裡時,花壇邊有小孩子玩耍,樹蔭下有老人扇扇子乘涼,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後來怎麼人越來越少呢。你看,我們走了這麼久,居然沒碰到一個人。”我說:“大概是晚飯時間都回家吃飯了吧。”她搖頭:“那為什麼沒有生火做飯的味道?”我聞了聞,果然沒有,卻有一種塵土的荒涼氣息。

“我認識一戶人家,對麵一樓的張老太太,在院裡養小雞小鴨,還種了幾棵蘋果樹,以前我在她家附近玩,她還招呼我吃蘋果呢,她小孫子的玩具,我借來玩,現在也沒還回去。小艾,我們去看看她。”甜曼拉著我的手蹦蹦跳跳朝那棟樓跑去。

我遲疑地跟著她,我不敢說那一片已經沒有什麼人住了。因為從來沒有走進去,所以不敢肯定。甜曼在見到耷拉在牆頭枯敗的絲瓜藤時猶豫了,沒有繼續向前走。緊接著我們看見院子的木門已經腐朽開裂,從門縫裡隱約窺見裡麵亂七八糟的雜物。

我們還是推開了院門,裡麵像個雜物場,開裂的水缸、缺腿的椅子、臟兮兮的破爛拖布在半人高的雜草中間胡亂堆放,看來這裡很久沒有人住了。甜曼轉身就往回跑,她病好後消瘦了許多,圓圓的臉變尖了,隻是眉宇間仍有孩童的天真。我以為她會哭,誰料趕上她時竟見到她的臉被驚恐扭曲。此時天色已晚,我們匆匆往家趕。

路過一樓,甜曼停了下來。

“你聽,裡麵有人在說話嗎?”她努力使身體不要像聲音那樣顫抖,卻止不住地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