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多是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
今年北方雪災嚴重,城外的農戶們還在修整田地,城內的百姓們也受到了影響,這場廟會並沒有往年熱鬨。
但仍有不少人來湊熱鬨,黃家四娘就在其中。
她眼看著蓮花台上的神女捧著稻穗,神女高高在上,無悲無喜,好似凡人的熱鬨景象,在她眼中不過是浮塵。
黃四娘問身邊的侍女:“神女是由誰扮的?”她從來不知道長安還有這般人物。
小侍女跑去問旁人,才回來告訴她:“好像是國子監的一個學生。”
“男的?”黃四娘瞥著台上的神女,浮現出感興趣的神色,“是哪家的小郎君?”
長安竟然還有這樣俊秀的小郎君!
她並不是長安人士,她的阿耶是行腳商,走南闖北,雲遊四方,這次她是跟著阿耶來長安遊玩,可惜剛落腳就遇上了雪災,還沒來得及領略長安的風土人情。
直到這次的廟會,黃四娘才眼見長安的繁華景象。
小侍女又急匆匆跑去問人了,黃四娘正值青春年華,難得見到美少年,一時間動了春心,找小攤販買了一支梅花,往蓮花台上拋去。
那枝紅梅落在魏琳的腳邊,她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又往黃四娘的方向瞥了一眼。
黃四娘激動得臉都紅了。
小郎君看我了!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神女這一瞥,有了黃四娘這一開頭,許多人都開始往蓮花台上擲花。
賣花的小攤販笑得合不攏嘴。
魏琳看見小太子幾人在下麵起哄,飛過去一個眼刀,又很快收回視線,努力地保持著人設。
直到小侍女跑了回來,黃四娘還直直地盯著魏琳,小侍女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據說是魏家的小郎君,是四門學的學生呢。”
魏琳在國子監內很是出名,小侍女剛好撞上一個國子監學生,被迫聽了一通她的彩虹屁。
她將那個國子監學生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黃四娘。
“我知道了!”黃四娘的眼中綻放出光彩。
……
隔了幾日,黃四娘就到了國子監尋人。
她跟著阿耶走過不少地方,生性大膽,求愛也異常直白。
國子監學生問她要找誰,她難得露出小女兒家的羞澀神態:“我找四門學的魏小郎君。”
國子監學生瞬間明白了,原來是那位威武不凡的魏小郎君。
“就是那個皎如玉樹臨風的魏小郎君。”黃四娘又補了一句。
學生們:?
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魏琳被拉到國子監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看了看嬌羞的黃四娘,又看了看一臉看好戲的八卦群眾,直覺不太對勁,拱手問道:“小娘子找我?”
黃四娘還沒應答,就有學生驚呼出聲:“不是說身長八尺嗎?!”
魏琳:“……”你們在國子監傳了我半年多的八卦,甚至也不願意來四門學學館真正的看我一眼。
可見他們熱愛的並不是八卦的對象,而是八卦這個行為本身。
魏琳不想理會他們,和黃四娘走到角落裡,黃四娘直白地問道:“小郎君可有婚配?”
魏琳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我年歲尚小……”魏琳剛要解釋,黃四娘就打開了話閘門。
“我本姓黃,我阿耶是北方的行商,陝北一帶都可說得上話,就算是突厥人的部落,他也闖過呢!這些年積攢了不少家資,隻要你答應我,不說一擲千金,那也是呼奴喚婢,錦衣玉食……”
她來之前就找人打聽好了,“魏琅”家境貧寒,所以這段話的中心思想隻有一個——
我家有錢!
“等等!”魏琳滿頭大汗,不確定地問道,“小娘子是要找、找……”
“找入贅的小郎君!”黃四娘盈盈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她,“魏小郎君意下如何?”
魏琳捏緊了衣袖,內心咆哮道:不如何!!!
雖然富婆姐姐的條件很誘人,但魏琳隻能婉拒,找了個理由糊弄道:“魏家三代單傳,我、我不能入贅。”
姐姐,雖然我很想吃軟飯,但是很可惜,我是個女的。
黃四娘歎了口氣:“那真是可惜……”
魏琳的才名她是聽過的,對於有能力的人,也不好威逼利誘。
她行事潑辣,又早早跟在父親身邊,常常離家遠遊,到了年齡,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郎君。
黃父一生都隻得幾個女兒,見黃四娘雄心壯誌,也有能力,乾脆讓她招婿入贅。
黃四娘好不容易在廟會上瞧見魏琳,驚鴻一瞥,驚為天人,隻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魏琳逃過一劫,暗自鬆了口氣,又想起她話中對黃父的描述,猛然想到什麼,好奇問道:“令尊竟然去過突厥人的部落?”
突厥和中原之間的恩怨,都要追溯到前朝了,如今的突厥人,雖然被大夏打退,但野心依舊存在,時不時過來騷擾邊境,擾得邊疆百姓苦不堪言。
她瞧著黃四娘,是最普遍的漢人模樣,黃父以漢人的身份,竟然敢走到突厥人的地盤。
提起自己的父親,黃四娘也抬起了頭,像一隻驕傲地孔雀,她答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