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試舞弊一案鬨得沸沸揚揚。
當時學生們浩浩蕩蕩往吳府闖,途經大半個東市,整個長安城都為之震動。
被震動的還有龍椅上的皇帝。
就在朱雀門前,天子腳下,竟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
查!必須狠狠地給朕查!
於是魏琳和符滿去看仇博士的時候,醫館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刑部官員把路堵著,正在詢問國子監失火那天發生的事情,太醫們領了聖旨,正往裡麵擠。
“彆擠!刑部辦案,問話呢!”
“聖上讓我們來的!再問人都要沒命了!讓我們先進去!”
有跟著來的學生弱弱舉手:“那個,我是仇博士的學生……”
刑部官吏和太醫們齊齊轉頭瞪他:“滾!”
魏琳和符滿站在門外,雙雙歎氣。
“你要進去吧?”符滿轉過頭問她。
“啊?”魏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巴掌推了進去。
她捂著胸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符滿!你彆太過分!
但總的來說,魏琳還真被順利地推了進去,離仇博士隻隔了兩三個人。
仇博士躺在榻上,右手和雙腿正被太醫們抬起來查看,臉上的氣色瞧著還行。
魏琳稍稍鬆了口氣。
仇博士當眾吐血,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仇博士,仇博士。”魏琳又湊近了一點,小聲叫他。
仇博士被所有人圍著,腦瓜子嗡嗡響,暈暈乎乎間,居然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偏了偏頭,看見眼熟的少年郎,認出來了魏琳。
多虧旬考的監考製度,他在四門學學館監考時,見過好幾次這位傳說中的魏小郎君。
魏琳沒多說什麼,隻是對他安撫地笑笑,仇博士也點了點頭,又無力地躺了回去。
魏琳從人堆裡擠出來,感覺人都快脫了一層皮,趁著符滿還沒有動手之前,主動搭上他的肩膀,笑道:“有太醫在,沒事了,走吧。”
符滿愣了愣:“去哪兒?”
魏琳彈他腦瓜蹦兒:“不是秋收了嗎?去你家。”
……
魏琳帶著實踐小組到符滿家,之前他們就動手收割過粟米,這一次可謂是輕車熟路,不需要符滿多說什麼,就自顧自地動起手來。
符滿看著他們熟練地挽起褲腿下田,不確定地撓了撓頭。
這還是那群錦衣玉食的官二代?
符滿的父母被嚇了一跳,魏琳牽著他們的手,好好解釋了一番。
她生得討喜,渾身上下都有股子機靈勁兒,正是長輩最愛的那種小孩兒。
符滿的阿娘被哄得暈暈乎乎,還要給他們燒水煮飯,被學生們攔了下來。
“大娘,怎麼好意思再勞煩您呢,我們隻討一口水喝就好啦。”魏琳牽著符滿的阿娘衣袖撒嬌。
何大郎的妹妹,也就是魏琳的阿娘,在他們流亡途中就撒手去了,魏琳已經許多年沒有和女性長輩相處過了。
難得碰上符滿的阿娘,她卯足了勁兒哄人。
符滿:是你親娘還是俺親娘?!
眾人說說笑笑間,收割的收割,打穀子的打穀子,姚成宣又乾起了老本行,踩著織布機咿呀咿呀。
金秋時節,粟米一簇簇隨著風搖蕩。
蔡卓狀告吳康寧舞弊一案,聖上下旨令刑部處理,沒多久就有了結果。
據仇博士的口供,因為魏琳在國子監的名聲,解試放榜的時候,有好幾個博士都曾找過吳康寧,詢問考卷一事。
吳祭酒沒有正麵回應,而是打發他們先回去,聲稱之後會重新查驗。
仇博士就是在那時起了疑心。
國子監失火那日,他見吳康寧先是去了存放考卷的房間,然後折返回自己的房間,沒多久,國子學學館就起了火。
在火勢還沒有大起來的時候,一眾博士都還忙著救火,但吳康寧口稱火勢嚴峻,恐傷人性命,令他們先行離開。
仇博士想到考卷,衝進房間,吳康寧不知為什麼也跟了進來,和他吵了起來,兩人拉拉扯扯間,火勢漸大。
吳康寧先衝出了房間,但被竄起來的火焰阻擋了去路,一時間進退不得,最後吸入煙塵過多昏了過去,幸運的是,人隻受了些擦傷。
仇博士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被倒下的房梁砸中,右手和雙腿都被燒傷。
即使被房梁砸中,他的懷中還緊緊抱著搶救出來的幾份考試原卷。
刑部官吏記錄著口供,又問道:“他和你吵什麼呢?”
“我想搶救原卷,他隻讓我出去,我問他為什麼,他也不肯吭聲。”
“後來我去撲滅原卷上的火苗,他便急了。”仇博士的嗓子還沒恢複好,說著說著就咳了起來,“他想搶卷子,還故意把那些原卷往火堆裡扔。”
“我和他打了起來。”
“後來他怕死,就先跑了。”
刑部官吏又往紙上添了幾筆,停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就不怕死嗎?”
仇博士想起那天吳府門前的學生們,笑了笑:“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