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驚得瞪了眼,急道:“你說葉潤?小姐,聽說那豔香樓第一美人已和他訂了終身。這種人,你可千萬嫁不得啊!”
舒琅大咬了口手裡的酥,咬得那碎屑紛紛,口齒香甜纏綿,才覺疲憊消了些。她人一灘,坐在靠椅上,憤恨道:“當然,打死我也不會嫁。但我爹已經同意嬸子了,他是非要我嫁不可!所以我才要跑啊!小環,況且若我嫁,我爹娘肯定也要你陪嫁,那葉潤是個好色的,你到時也危險嘍!”
“啊?可是,能跑到哪去!”小環皺起眉,雖深怕自己處境,但也覺這決定太魯莽,“跑了之後,我們又去哪裡生活,錢又怎麼辦?”
舒琅一拍胸脯,道:“這好辦,錢嘛,我把我所有的首飾都拿去當了,總不虧我們幾年的吃穿。”
小環憂心,道:“小姐,我們女孩家的,有人要欺負我們怎麼辦?”
“這有什麼,你忘了,我是會功夫的。誰敢欺負我們!”
小環嗤笑道:“小姐,就你那三拳兩腿的,也叫功夫?你不就和我娘學了幾年的武嗎,我娘都是三腳貓,你還能厲害到哪去!之前你逞強非說要體會話本裡的飛簷走壁,結果呢,你摔下來把左腿給摔折了。還得我幫你扯謊說是平地摔了,害得我也被好一頓說。”
“那能怪我嘛,要怪就怪天!那天下雨了,瓦片滑的很。”
小環笑得更歡,道:“是是是,早上下了點毛毛雨,午時太陽高高照,晚上還沒乾呢。”
“你不信?好好好,我再證明給你看。”
舒琅好勝心大起,倒一時把被逼婚的氣悶拋在腦後了,她倏地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小環見她還當了真,忙阻止道:“好了,好了,小姐,你彆折騰了,我信,我信還不行嗎!”
“哼,你不是真心的!”舒琅哪聽得進,倔著臉,一把就抓了門,呲的一聲,迎麵對上的正是自己的娘親。
舒琅一怔,忙收了臉色,用柔順語氣道:“娘,您怎麼來了?”
同時,她看自己娘親的眼睛又紅又腫,似剛止了淚,心裡也不好受,就去攙扶住她的肩膀。
小環見是夫人,立即屈身請了個安。
舒夫人看到女兒,不由地籲了一歎,把腳邁過門檻。
舒琅見這般光景,已猜到七八分,便向小環使了個眼色。
小環會意,就借口有事要去廚房幫忙,退下了。
舒琅忙端來個紅漆圓椅,扶娘親坐下,自己站在旁邊,雙手要去捏娘親的肩膀。
舒夫人眼見女兒如此乖巧孝順,更覺酸苦,眼裡的淚就又止不住了。
舒琅用手帕輕輕地擦著娘親的眼角,幽幽地問道:“娘,您這次過來,可是為了和女兒聊葉家的事?”
舒夫人心裡一沉,又歎了幾聲,才滿口歉疚道:“琅兒,是娘親沒用。”
“娘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舒琅先是嚷起來,後又小聲道:“女兒不至於連誰要逼我嫁給葉潤都不清楚。”
舒夫人急搖著頭,駁道:“不不不,琅兒,你彆這般說,你爹也是無可奈何。若不是我二十年前,不注意保養,流了個孩子,他今日也不會這般為難。”
舒琅皺眉,道:“娘親,你流了個孩子,已是過去了,怎麼又說到這事了。”
她看著滿臉愧色痛苦的娘親,也真是不明白。一個女人做了妻子後,彆人總把這錯處歸到她身上就罷了,為什麼就連她自己也這般以為。
舒夫人總不過去以前的坎,傷感之餘,隻道:“琅兒,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會明白的。”
舒琅無語,嘀咕道:“那我永遠不要長大。”
舒夫人又被這孩子話引得一歎,眉宇中的憂愁簡直要溢出來了。然而,她也不再說什麼,隻仰麵凝神盯著自己的女兒。
此刻,她雖什麼也沒說,卻似乎又把什麼話都說儘了。
一個母親對待子女最大的武器,不是嗬斥責備,而是這般可憐又柔情的目光。若那個子女敢無視這樣的目光,似乎連自己也難覺心安。
舒琅最怕娘親這樣看著自己,在這種時候,她寧願麵對爹爹嚴肅批評的臉色。
“琅兒,你乖,你先坐下。”舒夫人牽了女兒的手,引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待女兒坐定,她才哀聲地敘著之前的事:“琅兒,你知道的,你祖母在時,見我並無多大喜愛,連帶累了你。當時我過門時,她就說過希望我為舒家開枝散葉。但我年輕時沒有精心保養,體弱多病,所以才致第一個孩子胎死腹中,後來又費了好大凶險,才把你生下來。可是我的肚子,是再也懷不上了。你祖母一直想要你爹納妾生個兒子,你爹沒有同意。所以你祖母就厭惡上了我。而舒禮也是舒家唯一的根脈……”
“等等,娘親,怎麼舒禮哥就是唯一的根脈了,我不是舒家的嗎?舒慧妹妹不是舒家的嗎?”舒琅實在聽不下去了,不悅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