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琅把蓋頭重新蓋上，便命小環去掐柳露的人中，果然，柳露被這一掐，立即就醒轉回來了，她迷迷糊糊地睜眼，一時把剛才的事忘沒了。

她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聽到蓋著喜帕的新娘關心問詢：“柳露，剛才你突然沒了音信，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又不能把蓋頭揭開，幸好我的丫鬟過來了。否則我都不知道你暈了呢。”

柳露看了看床沿邊端坐的新娘，以及站在旁邊捂嘴輕笑的眼生丫鬟，兀自撫著脖頸，心裡也正納罕自己怎就暈了。

舒琅也不閒著，趁機問了柳露關於葉潤、葉府的事。

但聽那柳露說道：“這葉府家主葉峰，平時最有手段，於大事上最是嚴苛，令人叫苦不迭，但於小事卻有幾分風度，眼裡能揉上幾顆沙子，在錢財上也不怎麼小氣刻薄下人。所以葉府上下人，對他是又敬又怕的。”

“而除了葉老爺，葉府當家的是三位夫人。大夫人姓杜，性情最是平和。她不怎麼管事，除了出入佛寺廟庵中做功德，便多在自己房中拜觀音念佛經，幾乎不苛待府上下人，所以大家都對她心懷敬意。”

柳露頓了頓，又強調了一句：“五少奶奶，她是五少爺的生母，到時你可以為大夫人抄抄佛經，她必定歡喜。”

舒琅聞言隻笑之不語。

柳露接著又道：“二夫人姓陳，我們私底下都叫她笑麵虎。她那臉看上去也是溫和美貌的，但性子反了過來長，很有馭下的本事。誰一被她拿住了錯處，都要脫層皮。所以沒人敢不儘心服侍她。她育有一子一女，分彆是二少爺葉逸，三小姐葉依。二少爺已經娶了親的，是城裡最大的布行千金齊雪蠶，三小姐還是單著。”

舒琅點頭思慮，示意柳露繼續。

“三夫人姓謝，是老爺後來娶的，所以比另兩位夫人都要年輕幾歲。她的家庭顯赫得緊，娘家謝家產業是南溪城最大的賭莊。當時嫁給老爺，也是因為兩家有商業來往。所以她的氣焰比另外兩位夫人都高。隻要她看不順眼，就算沒有犯錯，她都能對你尋釁出事來。所以我們下人最怕的就她，如果服侍二夫人還是兢兢業業，不敢有錯，而對她，見了麵連大氣也不敢出。四少爺是她的獨子，叫葉榮，前年也娶了親，是城裡最大的米行千金東方玉琴。”

舒琅扁了扁嘴，聽起來還是她那個名義上的婆婆最好相處，她又問道：“那老大是大夫人的孩子嗎？”

柳露唉了一聲道：“是的，那是大少爺，不過早些年遇了不幸。”

舒琅一怔，思量這葉府都是些厲害角色，便道：“柳露，我這人沒大用處，你之前說要好好服侍我，但恐怕我在葉府也難討上什麼便宜。”

“不會的。”柳露忙道：“我是五少爺房裡的，頂頭的就是喚竹，五少爺雖待她最親厚。但對其他人，也是極好的，他從不苛待人。五少爺既娶了少奶奶，一定會好好相待的。所以我跟了少奶奶您，在這房中也就有了依靠。”

舒琅輕嗬了聲，對“葉潤為人極好”的話嗤之以鼻，這種流連青樓，又故意作踐新娶之婦的下作人，還能好？

她這般想著，也不再多問，守在這洞房深閨裡。

這夜很快就深了。

無論宴上菜品如何繁多，這席也沒有不散的。

舒琅攥著手心，手指濡濕了一片。就算她已計劃周全，但隻要一想到等會可能要應付葉潤這淫賊，就無法淡定。

算算時間，那葉潤估計也要回來了。

在喜帕下，舒琅把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了個清楚，夜色越晚，她反越沒有困意了。而柳露和小環並無強烈的心理壓力，此時，身子也歪倒了，眼也半張迷蒙了。

正是周遭安寂時，舒琅忽聽得前麵一小聲響，像是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有人來了？難道是葉潤？

全身的汗毛一齊豎了起來，舒琅隻覺胸膛的一顆心砰砰亂跳，緊張得要命。

她屏住呼吸，不放過房中的任何一絲聲響。

驀地，她的耳邊又響起了一人話語：“夜既深了，你們兩個都去休息吧，不用留在房中伺候了。”

舒琅一怔，這男聲倒不是她以為的粗鄙浪蕩，反有幾分溫和潤雅，甚至還挺耳熟的。在哪裡聽過呢，舒琅拚命想來，就是沒有記憶。

“是，五少爺。”柳露忙站了起來回話。

“葉少爺，我是我們小姐的丫鬟，我……”小環也慌張地站了起來。

“不必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這裡不需要人服侍。”

小環無法，也隻能隨著柳露一起退下了。

舒琅在喜帕下狠咬牙，想著葉潤支開人去也不知是打什麼齷齪主意，就更是煩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