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琅正思慮時,卻聽葉潤搶先回道:“爹,您說笑了,這些事琅兒又怎麼會知道呢。”
“潤兒,我問你話了嗎?”葉峰嚴峻的目光在自己兒子臉上一摁,“你插什麼嘴!”
沒有強烈的訓斥意味,可座下彆房的幾人都被這句話攫住心,仿佛,這聲也是對著他們。
待反應過來,他們就懷揣起了愉悅的慶幸。葉潤與舒家的結親,葉府的人都知是葉峰極力推動的。那時,他們還怕如果這樁婚事,老爺看重的話,那麼老五也可能借機得了寵。
現在這情景看來,恐怕真如傳言所說,老爺想要報複舒家昔日之辱。所以就算老五是昔日與老爺同患了難的大夫人所出,但在老爺心裡,也並無寄予厚望,也不足為懼了。
葉潤微微皺眉,仍道:“爹,無論彆人說了什麼,對於昔日之事,琅兒並不清楚。”
“夠了,潤兒,你爹沒有問你。”又聽得一聲淡淡的女聲。大夫人製止自己的孩子,也是溫和的。
舒琅暗想道:“怪不得柳露說她平時便一味念佛頌經,這眉目和言語,都透了幾分慈悲意。”
這使舒琅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不由地生了幾分好感。
葉潤本要再張的唇無奈閉上了,他滿心擔憂地看向舒琅,隻盼她也說不知。
可舒琅另有所思,她爹看不上葉家,是南溪城皆知,這次又被逼著嫁女,禮數還如此不周,說一句他爹並無反應,這葉峰怎麼會信。
於是她低眸道:“我爹從小學儒,對萬事禮節的要求皆比常人要高些。一般人還總背後說他迂闊。所以他縱有微詞,也是無可避免的。不過葉家是做大生意的,講究的是理和誠兩字,我既嫁了過來,又無過錯,您又怎麼會因此而怪罪我呢。”
葉潤聽完立即放下了心,他想舒姑娘可真是伶牙俐齒呢。
此話條理清楚,占據先機,葉峰的臉上也閃過一抹詫異,頷下的胡須抖動起來,笑道:“你說得不錯。葉家能把生意做到這種地步,靠得也是個理字。潤兒,我原還擔心舒先生因惱我們說了什麼壞話,使這舒家女兒先有了偏見,現在倒是我多慮了。”
葉潤唯唯應聲,而其他人則頗覺不太爽利,畢竟主權者的讚賞是一定份量的糕點,彆人拿了,自己就沒了。
舒琅化解了這尷尬問話,好不得意,又跟著葉潤把茶碗遞給了大夫人。
可她看著大夫人笑意吟吟地接過了自己兒子的茶碗後,再麵對自己後,就把笑意淡了好幾分。
之後葉潤又在丫鬟的托盤上,拿了個玉瓷茶碗,向二夫人和三夫人敬去。
舒琅心裡嘀咕,萬分不願意,她的敬茶,也不是人人都配,特彆是對自己沒個好臉的。但她表麵仍是溫順如羊羔,端著茶碗,恭敬地拜著揖,任誰見之,也都得讚上一句楚楚動人。
有時她的柔弱倒起了反作用,那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眼裡,這一張臉,越是柔順,越是狐媚。
當然也不止是她們,在年輕輩的幾個女子裡,也都對這樣一個打破了某種平衡的人,情緒複雜,偏於厭惡。尤其是她們的丈夫並沒有收斂那份讚賞。
可是,於舒琅而言,她有什麼過錯呢。
舒琅看自己恭敬的屈身,仍換得了冷臉,特彆是那三夫人,冷臉中的蔑氣也沒少了幾分,脾氣早就要衝了上來。
她維持著羔羊般的溫順,腳上卻很自然地一滑。
這茶碗裡的水,就這樣“嗖”地全潑了出去。
清新的茶香瞬間四溢在大廳裡,潑到了一張粉黛脂凝的臉上。頓時,隻見紅色,白色的粉水全從上麵流了下來。
“啊啊……”三夫人倏地站了起來,驚恐地大叫,塗了紅寇丹的兩隻手在臉上胡拍著。
但早就晚了,她現在的臉啊,似被潑了油,大火焰燒著直躥起來,兩排牙死死地咬纏了在一起,是亮出鋼刀的寒刃。
“怪不得是小家門出來,笨手腳的小蹄子,真是犯了賤!”她氣哧哧地大罵著,旁邊的幾個小丫鬟也大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拿絲帕給三夫人的沾滿了濕粉的臉上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