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琅雖想為小茹安葬，也是無法。

也不過多時，人走完後，熱熱鬨鬨的宴會比一陣風散得還快，也就這地上的殘血與滿堂的鮮紅映上幾分，昭示著剛才的如何慘烈的光景。

這是一條人命啊！不是什麼小貓小狗啊！怎麼比堂上的紅綢子的還輕！

舒琅瞅著地上的血跡和紅綢，臉上不斷滾下淚來。她想起一些關於小茹的事，譬如當初小茹被瑤瑤做馬騎，譬如小茹含淚對自己道歉，再譬如她本身青春靚麗的樣貌，可最後，舒琅又想著在自己眼前曾如此鮮活過的生命竟忽然消逝了，整個心都要碎掉了！

她怎麼想都覺得小茹不該死！怪誰，隻怪葉家二房霸道作惡，把小茹逼上絕路嗎。

“不，當然不，明明還有葉潤！她說過隻要將瑤瑤神不知鬼不覺帶回來，就沒有誰能追究到小茹頭上。況且小茹是斷不可能故意尋死路的，必是葉潤使了某種手段。”

舒琅這樣想著，心更痛了！

“舒姑娘，不要站在這裡。不然過來打掃的下人看見，總會議論的。”

忽然，舒琅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勸慰，但聽在她的耳裡，是尤其虛偽。

“舒姑娘……”又叫了一聲，“幸好下人們都退了，他們可能暫時避諱著，沒人在。”

“夠了，葉潤，你現在來做什麼。你給我閉嘴！你不配，你不配！”

舒琅是猛地吼出來，她用儘了力，眼中的淚都因此淌得更是厲害。那淚貼著臉頰，有一種灰心至極的冷。

舒琅原就樣貌生得美貌柔弱，此刻如此痛哭，卻有種攝人心魄的威力。

葉潤一呆，不知是因被突然吼了，還是因為看到了舒琅臉上哀傷的淚。

她很想幫忙拭一拭舒琅的淚，可是，她又聽見舒琅說：“葉潤，彆碰我，你真惡心。”

葉潤有片刻的無措。那微微顫動的睫毛似乎在希冀不過是自己聽錯了。

但舒琅說完，憎惡的神色不僅未隨著話語的落幕而消失，反而越加深地在了臉上，使人連刻意忽略都做不到。

這樣，從葉潤喉嚨裡準備湧出的溫聲軟語也馬上硬了下去。

葉潤是個相當有氣性的人。她平時雖對各種事漠然不關心的，但在意的人露出這般憎惡的神色，對她是極具刺激性的。

而人有時候的情緒是最奇詭的，越是渴望一個人的諒解，可能越會做出把人推遠的事。

葉潤愣了片刻，就以一種傲氣又漫不經心的姿態，冷回道：“舒姑娘，你覺得我惡心？嗬，真是可笑。小茹是畏罪自殺，難道要我像你哭一陣才好嘛，我看你根本是同情心太過泛濫了吧。”

這話是相當背離葉潤本意的，甚至屬於胡謅的程度，但舒琅臉上持續性的鄙薄之意，令她毫無退路。

她見舒琅並不接話，隻冷臉相看自己，又冷笑道：“舒大小姐，雖然我答應過你，但我又不是無所不能的。況且世上的可憐人這麼多，你個個可憐，可憐得過來嗎。”

“是，我可憐不過來，特彆是不該可憐你。”舒琅拿手背抹了抹臉，就轉身過去了，“特彆像葉少爺這種心機深的，我真不該可憐的。”

也不知怎麼的，舒琅心裡頭的難過從小茹之死，又添了太多。她原想把葉潤當成自己脆弱孤獨的精神上默契，依賴的存在。

現在，她失望透頂，深覺葉潤和那些個愛踐踏人根本沒有兩樣，之前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對啊，葉家向來勢大欺人，葉潤又如何不染呢。

葉潤是做好準備舒琅和她撕扯幾句，她要等到對方氣憤實在難平時，再把她為小茹策劃了假死之計，並已說通了衙門看領屍首之人和盤托出的。

可舒琅沒有再和她掰扯了，她走得異常決絕！

葉潤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又覺舒琅臉上的淚像是落在了自己的心裡！其實，舒琅待人的難得，向來是被她敬佩的，自己怎麼就這樣口不對心呢。

葉潤怔怔地看著地上的血跡，不免懊悔起來，以為這事，一是她太過冒險，二是她對舒琅不夠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