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舒小姐就被抓了,關在鎖大狗的籠子裡。她看到了舒小姐驚恐的眼神,聽到了舒小姐哭啞的嗓子。
如果時間倒退,她想自己絕不會去舒府行乞,哪怕大家都餓死了。就餓死吧,大家全餓死吧。她恨起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之後,他們請其中讀過幾天書的人,給舒老爺寫了封。意思是,你的女兒在我們手裡,請幫我們向官家反饋,撥糧賑災,你是南溪裡麵有名望的人,你的反饋會有效果的。不然我們要餓死了,就先吃了你的女兒,臨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吃?要吃了那個美麗,善良的玉娃娃。她絕對,絕對不能接受,她要去救走她!可是她們一般大,也許她們都會被吃了。那就一起被吃好了!
幸好,後來她的師父來了。
司清渚想到往事,就像墜入個萬劫不複的深淵,如果現在的自己,遇到過去的自己,也許會一劍殺了,人怎麼能恩將仇報至此。
她沉溺在過去,遲遲沒有開口,舒琅見清渚神色有異,說不出的哀傷和悲痛,以為她是因要和自己離彆,就寬慰道:“清渚,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我定會多來良山看你的。”
司清渚勉強地笑了笑,她下了決心,沉重地道:“舒琅,你還記得當初是如何被南溪的災民綁去了嗎?”
“什麼,你說什麼?”舒琅震動地盯住清渚,“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儘管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舒琅一想起來,仍舊會後怕。也許她太害怕,她要把許多事都忘記了。她不懂清渚何以要重提此事。
在舒琅的目光下,司清渚打了個寒顫,語聲已是抖個不止:“那天,我說……我說……”她看著舒琅,眼睛變得通紅,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蓄滿了淚水。
舒琅被清渚這個樣子嚇到了,她從未見過清渚要哭,況且,以她對清渚短暫而深刻的認識,她以為什麼也不會讓清渚哭的。
難道是她知道了那恩人姐姐的去世,唉,傾雪拜托過她保密的。
舒琅抿了抿唇,欲拿手掌去拍一拍清渚的肩,想起恩人姐姐已經去世,她也忍不住要哭。
可她的手掌剛要觸及清渚,對方就顫抖著避開了。她聽到對方的悲歎:“舒琅,我不配的。”
“怎麼會不配,清渚,從第一天,你我一起救下修顏,我就知道你真的極好。”對方的話沒頭沒腦,舒琅正大覺疑惑呢,然後就像是有一道閃電從她的頭頂直直劈落,她又聽清渚道,“那天我說我姐姐病了,求你帶著你的奶娘去看看……”
“彆說了,清渚!”舒琅幾乎是下意識地把眼睛瞪大,她尖利地喝斷了司清渚的話。她明明是故意要讓自己忽略當年的一些細節的。
比如她看到一個很是可愛,可憐的,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在舒府前乞討,她怕她餓,她怕她悶……她日日拿著好吃的東西來與她解悶,可後來……
“舒琅,你聽我說完。”司清渚的淚貼著臉頰落了下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清渚。”舒琅擺著手,不停地抗拒,被封閉的回憶,化作厲器,把她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看到舒琅這幅模樣,司清渚恨不得讓舒琅殺了自己,但她必須要說下去,把壓在自己心上十幾年的罪孽一一說出去,她不想再逃避了。等說完,無論舒琅對她是殺是剮,她都認了。
她把唇瓣狠狠地咬了咬,劇痛刺激著她繼續說道:“然後,你隨我去看我的姐姐,但是我騙了你。我把你引到那裡,就有無數災民衝出來,將你給綁了。你大哭求饒,可是沒有人來救你。後來他們寫信給你爹爹,說他要是不為成千上萬的災民發聲,就會把你煮了吃了……”
“清渚,夠了!”舒琅狂暴地喊起來,“你閉嘴啊!”
而她的奔潰喊聲亦吸引了旁邊人的注意,尤其是葉潤,早就一刻不停地盯著她和司清渚呢。
葉潤聽到舒琅的悲吼,急奔了過來。麵前的情景,實令她驚呆了,怎麼司清渚雙頰滿是淚痕,而她的愛人舒琅亦是痛苦流淚之態。
她以為是司清渚欺負了舒琅,一手把舒琅護在身後,不過她心裡亦想這司清渚對舒琅多有愛護,應不至於做出什麼事來。
而她對麵的司清渚看上去竟就像個被抽了魂靈的木偶一般,葉潤又看到她把手裡的劍遞了過來:“舒琅,你殺了我吧。我絕不會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