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婉起身收拾衣物，繼而與木姨匆忙之間道了彆，從回來時的窗跳了出去。

木姨看著公主消失在茫茫雪地中的背影，或許她不該放公主走，畢竟朝堂之上，京城之中，風氣潰爛不堪，百姓深處水火，可她轉念一想，這遂山是無論如何都困不住鳳凰的。

白鈺婉離開後，躲在齊堯澤下山的必經之路上，靜靜地等待著齊堯澤的到來。

她後背貼在樹上，胸口仿佛被撕裂，她很清楚是那顆丹藥生了效，她也知道那哪是什麼治頑疾的丹藥啊，那是蠱蟲，噬血的蠱蟲。

可她現在隻能裝作若無其事，齊堯澤還未到，她不能露出太大的破綻，白鈺婉強撐著自己站起來，此刻她蒼白的臉上生出了一層密密的薄汗，眉頭微微皺起，極力望向遠處。

來了！

“齊大人！請留步！”白鈺婉在小道遠處的樹後看著齊堯澤多走出十幾步，後才追趕上去。

“已秋姑娘？你家公主果真還是讓你來送我了？”

“齊大人，您帶已秋離開吧，遂山奴婢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求您了！”白鈺婉雙膝沒進雪中，手攥緊了包袱，說話時微微啜泣著。

“快請起。”齊堯澤慌忙將白鈺婉扶了起來，他能看出來這套動作宛若行雲流水，想來平日少不了下跪。

“不知已秋姑娘此舉是何意？”

“齊大人有所不知，四公主是出了名的狠戾陰鷙，您若不信，可以看奴婢的身上，幾乎是傷痕累累。”白鈺婉的淚珠開始大顆大顆地掉落，看起來委屈至極，她卷起衣袖也為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齊堯澤眉間微皺，確是鞭痕累累，還有經久未退的疤痕，看來是受了不少苦。

“已秋姑娘，可我隻是區區送糧之人，跑腿打雜的而已，你跟著我也隻會吃了上頓沒下頓，顛沛流離的日子已秋姑娘定是過不慣的。”

齊堯澤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再者，如今這年頭風氣不好，你就不怕我將你賣給山下鎮上的人販子？”

白鈺婉頓了一下，也搖了搖頭。她知此人不是良善之輩，但她如今隻能賭一把，賭齊堯澤不會是枉法之徒。

傳信必是從京城來，可如今她身體這般，她需要人帶她去。

更何況她清楚地記得眼前之人來時身披狐皮大氅，如今卻未見其蹤影，甚是奇怪。而這狐皮大氅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所以她一開始就知道齊堯澤在撒謊，或許連這名字也是假的。

多虧了臨行前她用燒紅的木炭在小臂上劃出了幾道紅痕，否則這幾行淚落得很難讓其信服。

“好，既然已秋姑娘心意已決，那在下就送姑娘一程，隻是到了京中，還請姑娘莫要跟著在下。”

齊堯澤雙手抱臂，那把劍被他係於腰間，白鈺婉餘光掃到那把劍，不知為何，心中一陣後怕。

“多謝……多謝齊大人！”白鈺婉拭去淚水，此刻她白皙的臉上也終於多了一抹喜色。

齊堯澤看著她清亮的眼眸，有些失了神，可他深知這些都隻是錯覺，她不是她。

“咳……咳咳”

剛走出沒多久，白鈺婉開始狂咳不止，她的腳如墜千斤，在這風雪中寸步難行。

齊堯澤在前麵走著，聞聲便開口問道:“已秋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我……無礙。”白鈺婉還沒來得及把帕子掏出來，便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雪裡，這血星星點點嵌入這白雪中，顯得格外鮮豔刺眼。

齊堯澤見狀，立刻奔來攙扶著白鈺婉，他的臉上不再平靜，語氣也有些慌亂，此刻的白鈺婉已經支撐不住，一點一點地倒入他的懷中。

“醒醒！醒醒！”

齊堯澤在白鈺婉耳邊喊著，手指掐著她的人中，想他戰場廝殺敵軍無數，可救人倒是第一次，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他欲執劍離開，答應帶她離開本就是個由頭，他沒必要救她，他更不想徒增麻煩。可轉念一想，這婢女已秋畢竟是服侍過四公主的人，要是跟著他潦草死在這荒山中，來日這蛇蠍心腸的公主怕是不好對付。

“咳……咳咳”，白鈺婉微微睜開了眼，麵露苦色，眉頭緊鎖，細密的汗珠更是止不住地向外冒出，想來是疼痛難忍。

“你醒了，你到底怎麼了？”齊堯澤慌亂地問道。

“我……我隻是……心火鬱結，離開這裡我就會……沒事的。”

白鈺婉唇上血跡未乾，她用力微微笑著，強撐著自己坐起來，像冬日雪地中乍現的玫瑰，蒼白的臉龐上被點綴了幾分嫵媚。

“你這樣怕是難走。”齊堯澤話落便站起身來，獨獨留著白鈺婉一人在雪中強撐著，她那有些紅腫的手指在齊堯澤的靴旁顯得更加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