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暫時能想出來的最為保險的方法,就是依照安然的心意,主動拉開距離,不再自以為是地去打擾對方。
但又實在無法抑製住自己的私心。
於是就跟以前一樣,沒能把自己的情緒很好地藏起來,被同一個人逮住,又被同一個人所堵住。
唯一的進步,是他這一次不用再被安然逼著才開口:“我不想……被你討厭。”
“如果我讓安然哥你為難的話,我,我可以……可以按照你希望那樣,自己離得遠點,你不要討厭我。”
傅修遠抬頭看著安然,眼中的執拗很是熟悉,與這人當初握著自己的手腕,說那一聲“不希望你走”時一模一樣。
這種眼神,那從未更改過的密碼,以及對方的昵稱,即便從未明說,但傅修遠的心思,還是一如外頭展櫃裡的珠寶一般,隻要不是瞎子,就能讓人一眼看出。
安然輕歎了一口氣,回道:“我不會討厭你的。”
也壓根沒辦法去討厭。
就算是發現自己被騙了,發現自己一直以為的小窮孩子,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少爺,他也氣不過一天。
對方稍微放軟一點話語,他就忍不住熄火。
現在也是……本來都想好了要保持距離,可對方一流露出這副受傷的樣子,他就還是會無法自控地上前去撫平對方的不安。
這樣的他,又哪來底氣去討厭傅修遠?
“我隻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安然指尖點了點傅修遠的碎發尖,而後順其而下,停在對方的左耳處,停在一枚素麵的銀質耳釘邊上,指尖輕顫了一下。
隨後,隔空用食指緩緩勾勒出那近在咫尺的臉側輪廓,沒有真真觸碰上去,卻無端引出陣陣癢意。
“你可以等我想想嗎?”
安然的手收了回來,站直了身,認真地說道:“不隻有你的問題,也有我自己的問題,不會很長時間的,我都需要時間去想,可以嗎?”
可是搶在傅修遠的回答前頭,一道默認鈴聲自安然的大衣口袋裡傳出,將他們全部的曖昧氛圍都給截斷了。
安然沒好氣地瞄了眼來電顯示,神情一下扭曲了起來,忍不住罵了一句:“日!”
罵完,扭頭見傅修遠一臉驚愕的樣子,才想起要在人大少爺前維持形象,補充了一句:“咳,不是在喊你。”
安然按下接聽鍵,合著諸多不詳的預感,傅立輝的聲音自手機喇叭傳出:“小安,替我安排布置一下東城區的那套彆墅,訂法餐,讓人做得浪漫唯美一點……這樣,你去給我鋪個玫瑰地板,紅玫瑰,配上香薰,把整間屋子布置得足夠曖昧,明天晚上前弄好,清楚了嗎?”
和好了啊……安然麻木地想到。
他已經懶得去跟傅立輝強調他明天是周末了,反正強調了也沒用。
正要習以為常地答應一句“好的,收到”,傅修遠就動作利索地從他手裡奪過手機,無視了他那錯愕的視線,直接開口喊道:“舅舅。”
“小遠?你怎麼……”
傅修遠打斷道:“我們還在公司。”
“我周末想去參觀一個展覽,剛才和安然哥約好了,他帶我去。”
傅立輝的聲音裡多了幾分不明白:“不可以你自己去嗎?”
“我不會路,需要人帶。”傅修遠睜眼說瞎話。
這麼扯的一個理由,傅立輝偏偏還信了,但還是不死心地說了一句:“可是你也可以找彆人帶你去,我有事要安排給安助理……”
“安排布置這種事,也可以找彆人。”傅修遠定定道。
“安然哥在礦物寶石方麵的了解很多,有他在的話,我可以學到更多。”
“他還會這個?”傅立輝疑惑。
傅修遠:“嗯。”
這一句倒是真的大實話,安然本來就很了解寶石。
兩廂靜默了片刻,最後還是傅立輝敗下陣來:“那行吧,你的事比較重要。”
等掛了電話後,傅修遠又恢複了方才那怯生生,又委屈巴巴的模樣,朝目瞪口呆的安然望了過來。
他似乎非常有禮貌,輕聲道:“這個周末是地質博物館特展的最後一天,我可以邀請安然哥你一起去嗎?”
先斬後奏使得一套一套的。
“我可以等,”傅修遠抬頭,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安然身上,眼眶邊緣還留著紅痕,全然沒了方才與傅立輝說話時的冷淡模樣,“但在此之前,我可不可以發出一點邀請,像普通同事一樣。”
“可以嗎?”
演得跟真的似的。
安然險些忘了,這臭小子可會裝模作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