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蘭台笑道:“廚子可借,這香料秘方嘛,可給不得!不然誰還惦著我們侯府的飯,一個個都不上門來了。”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趙月曋卻冷冷一哼,將丫鬟替她夾的一塊魚扔到案上,撅嘴道:“以前舅舅家的福祿魚不是這個味道的,這是哪個醃臢東西做出來的啊,難吃死了!”
聶蘭台沒想過趙月曋竟然會厚顏來赴自己主持的宴,起先見到她時就黑了臉,席間又一直在尋思等客人走後如何揪出蕭氏布在侯府的爪牙,一腔怒火正憋得慌。
她涼涼笑道:“表小姐的嘴真刁,大夥都覺得好吃,獨獨你說難吃,知道的呢,說你年少愛挑剔,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譏諷大夥攀附侯府,屈心諂媚呢。”
“你胡說!”趙月曋啪地拍在食案上,叱道,“我何時說過那樣的話?這魚我就是吃不慣,還不能說了?你也太跋扈了吧!”
聶蘭台隻當她犬吠一般,不再理睬,隻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勸客人飲酒進菜。
眾人都暗道她這一招狠,戳痛了趙月曋便不再搭理,若趙月曋再鬨,那隻會顯得她更加狂妄無禮。
被這麼一晾,趙月曋勃然大怒,還待大聲怒斥,卻見旁邊的蕭淳慶朝她看過來,眼中含了濃濃的警告。
趙月曋隻得作罷,一張玉臉難以平息的羞憤憋得通紅。
女眷這邊才靜下,男客們所在的正廳那邊卻又傳來一陣喧嘩。
隻聽一個年輕男子氣喘籲籲地高聲喊道:“三小姐救我!三小姐救我!”
蕭淳譽喝道:“你是哪家的奴才,這樣大呼小叫的像什麼話,出什麼事了?”
那人不理,隻管扯開喉嚨叫:“三小姐救我!三小姐救我!他們要殺我,三小姐快救救我呀!”
蕭淳譽不耐道:“你在喊哪個三小姐?”
府中今日排行第三的小姐可有好幾個。
聶蘭台在後堂聽著,覺得那男子的聲音有幾分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
便聽客人們紛紛道:“此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彆說,還真見過幾次。”
“怪麵熟的,瞧著倒有些像許家的小廝。”
隨即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淹沒了客人們的話,蕭管家倉皇的聲音傳了過來:“奴才失職,奴才失職,請世子恕罪!”
蕭淳譽沉聲道:“怎麼回事?”
蕭管家道:“回世子,此人不知是誰家的,問他他也不說,奴才見他形跡可疑,就讓人把他看管了起來,等世子得了空再問他話,誰知竟叫他跑了出來!奴才該死!”
攪了主人宴客,可不該死,蕭管家語聲裡甚是惶恐。
蕭淳譽此時無暇理會這些,隻道:“先帶下去!”
蕭管家趕緊去拉人,那小廝卻跪在地上用雙手死拽著門檻不肯走,嘴裡仍一迭聲叫著:“三小姐!三小姐救我呀!聶三小姐,看在……”
“且慢!”蕭淳譽皺眉道,“你方才叫誰?聶三小姐?”
聶蘭台也是一愕,這裡姓聶的,又排行第三的小姐,可不就是她?
沉吟片刻,她向女眷們福身一禮,道了聲“少陪”,掀開簾子走出去。
隻見大廳門口的門檻邊,趴著一名身穿灰鼠皮襖的少年,約摸十六七歲,生得有幾分清秀。
“李槳?”聶蘭台一聲輕呼,訝然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槳一見她,登如見了救命稻草,連滾帶摔地向她爬過來,哭著直喊“三小姐救命”。
聶蘭台莫名其妙,隻得隨口安撫道:“你不要擔心,沒人害你的。”
蕭淳譽轉頭問她:“這是聶府的下人?”
“不是。”聶蘭台搖頭,“他是……”
她驟然住口,臉色微變。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籠上了她的心。
略一定神,她沉聲道:“他是許太傅家許三公子的小廝。”
曾經追求許清玦時,她可沒少賄賂過這個李槳,跟他確實熟悉。
“許清玦?”蕭淳譽嘴角勾出一抹諷笑,“他的小廝,如何跑到這裡來向你求救?”
聶蘭台垂目道:“我不知道。”
那李槳一聽這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嚷道:“三小姐為何這樣說?您是不想救小的了呀!您不能把小的用完了就扔啊,不能這樣坑小的啊!”
這時聶篤行從廳裡走過來,忍著怒氣道:“你說話要當心,彆胡亂攀咬!整個京城都知道,我三姐姐已經是安定侯府世子夫人,你卻口口聲聲喚她三小姐,究竟是何居心?”
他轉身看著蕭淳譽,“姐夫,我覺得這人甚是可疑,不如把他帶下去,我去看著他,您陪客人。”
再讓此人在這兒亂嚷下去,掃了客人的興事小,壞了姐姐的名聲事大,何況還牽扯到侯府的臉麵。
蕭淳譽點點頭,示意蕭管家將人帶走。
李槳見兩個護衛上前來拿他,急得往旁邊打了個滾,牢牢抱住一根廊柱,哭喊道:“彆殺我彆殺我!三小姐快救小的,三小姐救命啊!”
兩個護衛已經扣住了他肩膀,其中一個喝道:“亂喊什麼!誰要殺你了!”
李槳拚命掙紮,衣裳都撕破了,拉扯之際,一個信封從他懷裡掉了出來。
他瞥到地上的信封,頓時臉色大變,露出極端驚恐的神色,慌忙掙紮著撲下去撿那信封。
蕭淳譽眼睛微眯,搶先將信封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