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補白】你我情誼 與觀影體無關……(2 / 2)

照弋痕夕的描述,山鬼謠覺得自己就差被形容成舍身飼虎、割肉喂鷹的聖人了。脾氣又臭又硬的叛境俠嵐非但沒覺得半分感動,反而被弋痕夕這份特有的婆婆媽媽隔應得夠嗆,這番話在他眼裡漏洞太多,以至於一時半會兒竟選不出詞兒來諷刺挖苦。

弋痕夕隻消一眼就知道山鬼謠滿心的不以為然,於是話鋒一轉:“你恨你自己,所以你希望我也恨你。”

猝不及防被弋痕夕說中心事,山鬼謠將剛準備說出口的奚落給咽了回去,他頗有些自暴自棄地道:“隨你怎麼想。”

“對了,你剛才說,你我的情誼——”弋痕夕後知後覺地捕捉到山鬼謠話語中的關鍵詞,仿佛從千裡冰封中尋到一池隻為自己泛起漣漪的春水般驚喜交加,這人藏藏掖掖的真心又豈止是展露了一兩分?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竟連結痂多年的傷口都肯交付給自己。他知道山鬼謠說那些話的本意並不在此,但被一筆帶過的,恰恰是他待自己的這份與眾不同。亦或是太過習以為常,於是一個不慎便泄露出了那些隱忍多年的、牽腸掛肚的在意。

情緒激蕩之下,弋痕夕一時竟有些口不擇言:“你我的情誼,這麼多年過去,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囫圇撿回來?就算和當初不一樣了,但沒準拚拚湊湊能修成比原來更好的樣子呢?”

山鬼謠被他這一番顯得有些孩子氣的話給逗笑了:“玖宮嶺這些年莫不是開始流行將俠嵐往異想天開的方向上培養了?”

“就當我是異想天開吧,”弋痕夕說罷,斂去了玩笑之意,頗為鄭重其事地問道,“你可願同我一試?”

山鬼謠沉默半晌,方緩緩道:“弋痕夕,你可要想好了,你眼前的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能毫不猶豫地把彆人視做棋子算計,骨髓裡都滲著昧穀腐朽腥臭的氣息,早已不是你的少年舊識。”

“這麼囉嗦,可不像你啊。”弋痕夕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打趣山鬼謠的機會。隻是打趣歸打趣,自己的心意總歸是要傳達給這個凡事都要想個清楚明白的聰明人。也不知山鬼謠何來這般多幽邃深遠的顧慮,卻吝於用在自己身上半分,一點不落地全給了他,教他又愛又恨卻也無可奈何。

“正好我也不耐煩想太多,就是不知道算無遺策的臥底先生可還缺一個像我這樣指哪打哪的馬前卒?”弋痕夕語氣輕快地說。

弋痕夕,他放在心頭珍重萬分的牽掛,朝思暮念卻連靠近都唯恐牽累了的故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將一顆真心都捧了出來。山鬼謠悲哀地發現,遍布著欺瞞與傷害的十年過去,自己能給弋痕夕的,也就隻剩被歲月蹉跎得不成樣子的斑駁情誼。大抵也就弋痕夕這一根筋的傻麅子才會把這點微不足道的惦念當塊寶。可這對弋痕夕來說,無疑是不公平的。

許是他沉默了太久,弋痕夕刻意玩笑了一句:“營救破陣統領他們時,你使喚起我來不是毫不手軟嘛?”

“隻要你願意,我隨時都會是你最趁手的將。”

弋痕夕做出承諾時的神色近乎虔誠,讓山鬼謠引以為豪的理智潰不成軍。他覺得自己多半是中了一種名為弋痕夕的毒,才會老老實實地被他攔在這兒聽人念了半天的經,以至一時不察竟被逼到如今這個騎虎難下的地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弋痕夕?”山鬼謠壓下心底那點百感交集,恨鐵不成鋼地道,“為了一句輕飄飄的你我情誼,就上趕著把自己掂斤論兩地賣了,我可不記得左師當年有這麼教過你。”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弋痕夕覺得自己平生積攢的勇氣都快為今日撬開山鬼謠心扉耗儘了,他強行按耐住心臟快要跳出胸腔的緊張,努力裝作平時自然而熟稔的模樣對他說,“為了把一個總喜歡不告而彆的家夥留下,可不就得下血本嗎?”

素來最不喜歡輸給彆人的天才在弋痕夕毫不掩飾的一腔真情厚意麵前輸得一敗塗地。山鬼謠一時思緒萬千,便也懶得去計較弋痕夕那點狡猾的小心思。他無可奈何又心甘情願地衝弋痕夕點點頭,聲音輕得仿佛耳語:“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聽得弋痕夕喜不自勝地露出了個傻笑,但凡給他一把梯子,他能立刻上天把星星月亮都一股腦地給摘下來作信物。

山鬼謠看著弋痕夕傻兮兮的模樣,語氣裡也不覺含了些微笑意:“既然如此,弋痕夕,我又何妨同你一試?”

那一瞬間,屬於昔日天才的恣意灑脫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就仿佛他從不曾背負那些沉甸甸的罪責,讓弋痕夕看一眼便心生歡喜,隻盼他往後餘生都能如此時此刻一般地輕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