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萬家燈火通明。自行車吱呀吱呀的聲音劃過空無一人的街道，兩個黑峻峻的人影從煙花爆竹專賣店鬼鬼祟祟地抱出來一個大包裹，騎上自行車往郊外駛去。

老舊的路燈閃爍著，照亮通往廢舊電子廠的小路。曲折的道路邊上雜草叢生，冷得刺骨的寒風吹過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即便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但餘音還是冷得直往手上哈氣。

“這裡都看不到人影了，應該安全了吧，”餘音喊道，“顏玉，你好好看路，可彆把車開到溝裡去了哦。”

“還要再往前麵一點，我們去電子廠裡麵，那裡有個球場。”

三分鐘後，兩人下了車，看著上了鎖的大鐵門沉默。

“算了，”餘音率先放棄，“咱們隨便找塊空地把煙花放了就行，也不一定非得進去嘛。”

“不行，我一定要進去，”顏玉很固執，“四周有電子廠的爛尾樓擋著，在裡麵放煙花比較安全。”

餘音環顧四周，在路邊撿了塊石頭，然後對著生鏽的大鎖狠狠砸了兩下，大鎖紋絲不動。

“放棄吧，你砸不開的，”顏玉說，“我們可以從那邊低一點的圍牆那兒翻進去……”

“哢噠”——大鎖應聲落地。

餘音顛了兩下手裡的石頭，笑問：

“你說誰砸不開？”

顏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彆廢話，”餘音一歪頭，“還不快點拿上東西走？”

電子廠已經廢棄了十餘年，樓宇早已破敗不堪。兩人越過裸露的鋼架和雜草，來到被廠房圍住的籃球場。顏玉從袋子裡掏出仙女棒，取了一支遞給餘音。

“來，咱們先放小的玩玩。”

餘音拿過打火機，點燃仙女棒，耀目的火光頓時濺開，映得餘音的眼睛閃閃發亮，顏玉看著他的臉，又不由得呆愣了一下。

“傻看著我乾什麼？”餘音笑他，“顏玉，你再這樣看我，我可要想歪了。”

顏玉接過點燃的仙女棒，在餘音眼前搖了個光圈。

“沒什麼，”顏玉的視線忍不住到處亂飄，“這裡景色不錯哈……”

四周黑得不見五指，隻有仙女棒“呲呲”地冒著火光，冷風吹過空蕩蕩廠房，發出如野獸一般的嗚咽聲。

“……”

死一般的沉寂，顏玉乾笑兩聲：

“那個，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餘音卻答非所問，他“吃吃”地笑個不停：

“顏玉啊，你真的太好玩了。”

說完，他回過身去拿剩餘的仙女棒，身後的顏玉抿了抿唇，偷偷用煙花棒對著餘音的背影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玩完了小的，他們又擺出一排“噴花”，點著火之後，衝天的火苗頓時從紙筒裡噴濺出來，升騰至半空，又劈裡啪啦地四散開，直至消失不見。

顏玉與餘音並排站在一起看煙花，總是控製不住地偷眼瞄餘音。在他眼裡，璀璨的煙火遠不及餘音半分好看，火光明明滅滅，餘音的臉閃爍不定，顏玉看得恍惚了，手也不自覺地往餘音的手邊靠去。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碰到了餘音的手，餘音的手很涼，冷得他一個激靈，意識瞬間回籠，趕忙想要收回自己作亂的手，卻不料被餘音反手捉了個正著。

顏玉頓時驚慌起來：

“對不起，我……”

餘音沒說話，卻悄悄用力握住了顏玉的手。

火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一時間，誰都沒有打破這份帶著旖旎氣息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