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朝另一邊走去,想看看更多的景色,剛拐過廊橋,一陣淒厲的哭腔忽然入耳,似乎是從下麵傳來的。
出於本能的吃瓜心理,秦嶽好奇地朝下邊望去,隻見廊橋下兩個氣勢洶洶的內侍,使勁推搡拖拽一個哭泣的宮女,宮女似有不願,連忙抱著柱子死不撒手。
兩個內侍見狀怒從心頭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要動手打人:“呸!給臉不要臉!”
秦嶽自詡不是個極富正義感的人,從小到大的經曆,讓她養成了凡事靠自己的性格,同時也儘量不惹麻煩,明哲保身是她的人生信條,因此不由往後退了幾步,心道眼不見心不煩。
阿玨跟了過來,瞧見她動作後,疑惑道:“公主?”
“對啊,我是公主!”秦嶽心頭的雲霧忽見光明,現在隻有彆人怕她的份兒,她慫個什麼勁兒,於是清了清嗓子,朝底下的人大喝一聲,“住手!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下麵的兩名內侍聞聲回頭,從他們的視角看去,秦嶽正背對著太陽,滿滿一頭的金簪直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如此華麗的打扮,讓二人瞬間意識到此女身份不一般,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小聲嘀咕起來:“她誰啊?”
“阿玨,我們下去看看。”秦嶽趕緊帶著阿玨,從最近的樓梯下去,兩名內侍見狀更懵了,謹慎問道:“敢問貴人是?”
阿玨立馬心領神會,點明了秦嶽的身份:“這位是褚邑公主,陛下同胞親姊。”
此話一出,周遭的宮人齊刷刷跪了一地,拖拽著宮女的兩名近侍更是伏地行禮:“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褚邑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
秦嶽突然有些高興,原來狗仗人勢這樣爽啊——不對,我才不是狗,我是大秦公主!
跪在地上的內侍瞥了瞥公主的神色,那名宮女趁此機會,從他們手裡掙脫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秦嶽的跟前,阿玨剛想伸手阻攔,然而宮女“噗通”一聲雙膝跪地,苦苦哀求:“褚邑公主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秦嶽掃了一圈眾人,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內侍搶先一步回答道:“公主,臣等也是奉陛下的命令。陛下曾說過‘先帝後宮非有子者,出焉不宜’,這人本是先帝的妃子,隱藏身份裝成宮女躲了起來,我們近日得知了此事,所以特地前來將她帶去麗山園,好為先帝陪葬。”
“竟有此事?”她看向宮女,那宮女正好對上了秦嶽的眼睛,一下子愣住了,隨即低下頭去,擲地有聲道:“妾身是先帝二十六年進宮的,隻侍寢過先帝一次。自此後,不曾得見先帝。”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滿是不甘,“妾身自是不願陪葬。”
秦嶽這才看清宮女的年紀不小了,眼角生了道道細紋,鬢邊長出白發,但依然能看出她年輕時是個美人。
宮女的話,讓秦嶽心頭生出絲絲感慨,驀然間她想起了那句“有不見者,三十六年”,雖說這隻是杜牧用的誇張手法,但大多數後宮女子,或許都如婦人一樣,不曾見過先帝幾麵,就被胡亥判了死刑,何其無辜,何其可憐。
她讓阿玨將人拉了起來,對著其他人義正言辭地說道:“這人我留下了,你們回去複命,就說是我留的人。”
兩名近侍嚇得險些哭了出來:“公主,我們隻是奉命行事,您這樣我們實在難辦啊!”
“這件事本公主會給陛下說,人我就帶回去了。”秦嶽讓阿玨扶著人先走,其他人也不敢攔公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三人離去。
回到殿中,她讓阿玨將人下去換衣洗漱,好生安頓。那名叫做隨姬的宮女,對秦嶽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表示無以為報,願意此生侍奉她。
秦嶽一麵讓隨姬不必放在心上,一麵又不禁生出心虛之感,畢竟讓她們落到這個下場的人,可是她親弟弟胡亥。
此時天色已晚,秦嶽打算明早再去找胡亥說這件事,用過晚膳後便回了寢殿。
由於沒有心情欣賞宮裡的娛樂項目,秦嶽早早洗漱入睡,半夜睡得正香之際,左手忽然傳來一陣疼,立馬就清醒了,連忙喚來外殿值夜的阿玨進來掌燈。
借著清晰的火光,她撩起袖子一看,隻見雪白的手臂內側赫然出現了一道殷紅的傷口,像是被劃傷的。
“呀,公主您受傷了!”阿玨立即找來紗布為她包紮,好在傷口不深,簡單包紮過後已經不流血了,隻是隱隱有些發疼。
秦嶽看著包紮過後的手臂,朝榻上看了又看,上麵的東西一目了然,除了被褥就是枕頭,並且這個力道、這個角度,一看就是人為的,難不成有人行刺她?
但這個想法很快被秦嶽拋之腦後,且不說外殿有阿玨等人在,而且就算有刺客出沒,也不該找她呀,要找也得去找胡亥那個昏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