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回道:“公主有所不知,這些人汙蔑陛下,理當處死。”
秦嶽皺了皺眉,故作疑惑道:“那他們汙蔑陛下什麼了?”
“這——”趙高瞧見胡亥麵色不虞,乾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秦嶽道:“我與衛姬自幼相識,最是了解她的為人,可否請陛下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阿姊。”胡亥看向秦嶽,搖了搖頭說,“彆的事情朕可以答應你,但這件事關係朝政,朕不能徇私枉法。”
若是彆人說這話,秦嶽或許會當真,要是換成胡亥,她隻能使勁掐大腿強忍住狂笑,咳嗽了兩聲,說道:“我為衛姬求情,並非全然出於私情,而是為了大秦江山著想。試問,誰想讓天下大亂呢?”
趙高低頭不語,李斯若有所思,最後秦嶽還是自問自答:“一是不滿先帝廢分封改郡縣之人,早年此事爭議甚多,是先帝力排眾議,全力推行郡縣製;二是潛藏在民間的六國餘孽,他們妄圖重新恢複六國舊秩序。這二者都想讓大秦亂起來,這樣他們才有可乘之機。親者痛仇者快,陛下切勿中了賊人的陷阱。”
秦嶽說完,滿室安靜,君臣三人表情各異。胡亥是懵的,趙高在懷疑人生,而李斯則是半信半疑,半晌過後,李斯說話了:“臣認為褚邑公主說得極有道理,此事定有人推波助瀾。”
趙高:.....我怎麼不知道?
他留心去看胡亥的表情,見胡亥似乎信了幾分,連忙道:“臣也覺得公主此話在理,陛下不如即日起在全國布防,將這些殘黨餘孽一網打儘!”
秦嶽搖頭說:“此舉隻會打草驚蛇,想辦法將他們引出來才是上策?”
胡亥更是來了興趣,伸長了脖子問她:“怎麼引?”
“這個嘛。”秦嶽看向胡亥,“陛下信不信我?”
“朕當然信阿姊。”胡亥答得異常肯定,秦嶽鬆了口氣,顯然褚邑在胡亥心中分量不輕,她得好好利用這份信任才是,“那能否容我見一見衛姬?”
此時趙高還未“指鹿為馬”,文官集團還有馮去疾李斯等人,武官還有王離在,還輪不到趙高隻手遮天,隻要她說服了胡亥,一切都有辦法。
在這方麵她有著極大的優勢,於是趁機打起了感情牌:“阿姊時刻謹記阿母臨終所言,事事以陛下為先。如今陛下險些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中,阿姊豈能袖手旁觀?請陛下信我一次。”
最後胡亥點頭答應了:“這件事就交給阿姊去辦,你們二人從旁協助即可。”
皇帝都這樣說了,趙高自然也不好反駁,何況秦嶽說得有幾分道理,他倒是是想看看,這位褚邑公主到底能做出些事來。
二人說完事情便離開了,秦嶽繼續留在胡亥的宮殿,用過晚膳方才離去。
回到自己的宮殿後,秦嶽緊繃了近一天的神經方才鬆弛下來,仰麵倒在榻上,心卻跳個不停。
彆看剛才她對著胡亥幾人言辭鑿鑿,其實心底壓根沒譜,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鼓起勇氣,當著三人的麵開始胡編亂造,說到最後反倒越說越有底氣,搞到最後自己都快信了。
她都沒發現自己還有這種本事,撒起謊來一點兒也不臉紅心虛。
同時她還發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太醫給胡亥換藥的時候,她特地留下看了眼,對方受傷的位置與傷口的深淺,和她分毫不差,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並且就連受傷的時間也是一致的。
陡然間,她心底升起無數個猜測,但又被秦嶽極力按了下去,她在心底反複暗示自己,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如果是真的話,那大家就都彆活了,一起爆炸吧。
翌日一早,秦嶽特意換了身不顯眼的衣裳,簡單打扮過後,動身去鹹陽大牢。
鹹陽宮在渭水之北,而大牢在渭水之南,要跨越整個鹹陽城。
坐在車輿內,秦嶽掀開車窗一角,鹹陽城比她預想中要大得多,街道也很是寬闊整潔,隻是往來的行人步履匆匆,連個交頭接耳的都沒有,頗有“國人不敢言,道路以目”的味道。
認真觀察一番後,她得出了原因,在街頭巷尾的各個角落,都有披堅執銳士卒把守,這樣一來誰敢多說兩句。
“公主到了。”
阿玨扶著秦嶽走下車輿,掃了眼麵前黑漆漆的監獄大門,還沒進去就能感到裡麵的陰森氣息,拉了拉身上的狐裘。
時任廷尉的男子走了上前,畢恭畢敬地作揖道:“恭迎褚邑公主駕到。李左相和郎中令都在裡麵候著了,公主請——”
秦嶽眉頭輕蹙,這倆人怎麼跟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