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滅門禍 帶上維兒逃吧,越遠越好。……(2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4298 字 2024-03-30

韓夫人形容消瘦,擺手說:“我還沒有胃口,你帶著維兒去吧,他還小,好好讓他吃飯。”

韓維牽著譚駝的手仰頭問:“都好幾日了,父親和兄長到底何時回來?”

譚駝半晌才沉重回他:“你父親為人寬厚正義,這次一定會逢凶化吉。”

韓維與譚駝的兒子靈邵相差三兩歲,經常玩在一處,那日傍晚正與靈邵在後院挖土玩,天邊出現一大片通紅的晚霞,陽光從晚霞中射出金光,清涼的風從過道吹著他的小臉,院中的柳樹沙沙作響,在柳葉摩挲的響聲中他聽見雜亂的馬蹄聲和嗬斥聲。

紅霞滿天的傍晚,韓維永生難忘。

譚駝猛的推開木門迅速跑來,速度快的好似他的腿腳並沒有殘疾,一把摟住韓維和靈邵低聲命令道:“不要出聲,千萬不要出聲。”

韓維在他懷中幾乎喘不過氣,卻不敢問任何問題,他已聽出那片馬蹄聲的不詳。

樊璣城好久沒有大事發生了,日子就像喝了杯溫吞的白水,當百姓見到二三十個手握利刃的人將韓家團團圍住時,那些圍觀的人幾早已炸開,議論紛紛,伸長頭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侍衛厲聲驅逐也僅僅退後幾步,仍舊站在幾丈開外等著,悄聲嘀咕韓家的大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李旭並不想為難韓夫人,國君下令搜查韓家,他隻是奉命而來。

韓夫人臉上的淚痕未乾,試圖與司敗的人和李旭申辯:“我從未聽過南螺珠是何物,夫君也沒有跟我提起過,他此趟護送何物去齊國我們全家上上下下都不知曉,朝中的事他也不會在家中提起,你們也搜過了,凡是覺得可疑的東西儘可以拿去。”又恐慌的問李旭道:“我夫君現在何處?”

李旭轉身並未回答。

韓夫人手腳冰涼:“我們一家連幾日來心憂如焚,也稀裡糊塗,李都尉與謙溫畢竟同僚,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何事吧,謙溫他在哪裡?”

李旭看向不遠處的司敗大人,低聲對韓夫人道:“齊國的泰申君病重,謙溫此趟護送的珍品中還有一顆能起死回生的知命丸,有人告發他監守自盜偷走南螺珠、毀掉知命丸,泰申君沒等到藥不幸身故,現在國君正發雷霆之怒,下令要將此事查個清楚。”

韓夫人慌忙道:“謙溫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他人現在何處?”

李旭側過頭不敢看她:“謙溫,已死。”

韓夫人一下子癱軟在地,失神的問:“死了?事情沒弄清楚,怎麼就讓他死了?”又猛然想起什麼,抓著李旭的衣擺:“那韓明睿在哪裡?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李旭疑惑道:“我並沒聽說明睿隨韓謙溫同行啊?”

韓夫人痛哭道:“幾日前剛聽到謙溫出事的消息,他孤身尋父去了。”

聽到韓郢身亡時,韓夫人就已經失去大半活著的欲望,可是想到不見蹤跡的長子及後院的幼子時,拖著疲憊的身軀,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黃陵侯能查明事情真相。

不過,更厲害的一道敕令急匆匆從韓家大門外傳了進來。

李旭捧著國君的詔書,心頭也在顫抖滴血,他不顧司敗發現的危險,在韓夫人跟前耳語了幾句,隻見韓夫人驚恐地睜大眼睛,匆忙向後院跑去。

被譚駝悶在懷中很久,韓維才看見母親滿麵淚痕走進後院,拉著譚叔的手懇求道:“譚大哥,你要好生護好維兒,我們夫妻二人在此謝過了。”

她拉過韓維緊緊地摟在懷中,好似用儘最後力氣才擠出笑容叮囑道:“你和明睿一定要好好長大成人,你要相信你父親是清白的。”

隻說了這一句話就從院門走出去,背影從小門倏地消失,那是韓維最後一次見到母親。

韓郢的屍首從司敗的囚車上抬下來放在院中。韓夫人搖搖晃晃走到夫君跟前跪下去,她沒有流淚,像具行屍走肉,俯身對韓郢輕語:“國君冤枉你盜竊南螺珠,你為何不醒來告訴他們與你無關,他們在家中搜不到東西,已下令把我們全部抓起來拷問,謙溫,我害怕,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做。”

八月的天氣還很熱,她摸著夫君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幫他捋順頭發,輕輕擦去嘴角乾掉的血跡。

在任何人都來不及阻止的一瞬,她站起身走向一個侍衛拔了那劍,毫無留戀抹向柔嫩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在火把的照耀下鮮血像一片微微細雨,落在地上,也落在韓郢的臉上,她伏在丈夫的胸口,滾熱的血讓二人都如剛死一般。

即便譚駝沒把韓維的嘴捂上,他也沒有力氣發出聲音,從院子的門縫中窺見父親僵硬的屍體和自刎而死的母親,他哆哆嗦嗦如從寒涼的水中剛拎上來,牙齒不住的打顫。

譚駝拖著兩個孩子從後院的陰溝裡拚命的往外爬,他從洞裡塞出去一個孩子,又塞出去一個,邊隱忍的哭泣邊使勁往外鑽,無論如何要護好韓維的性命,鑽至一半時他卡在洞口再也動不了,痛哭著打自己的臉。

一隻寬厚的手伸向譚駝,他抬眼看向那人,正是李旭。

李旭把譚駝從陰溝裡拖出來,隻說了句:“帶上維兒逃吧,越遠越好。”說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在眾人要逮捕韓老夫人時,她也是性情剛烈之人,望著躺在地上的兒子和麵臨的牢獄之災,一頭撞向石桌。

韓家的十幾名下人一哄而散。此後,韓府大門被貼上封條近二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