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慘少年時 你敢動我一下,我必斬了你……(1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3951 字 2024-03-30

待那群得手的少年離開院子,韓維才暈乎乎從地上爬起來,用一塊巾帕沾著涼水敷額頭和膝蓋的紅腫。他猜想盧珂解了恨必不會再來找麻煩,剛好師父這段時間不在府中,等他回來時身上的淤傷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在師父麵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盧珂的拳頭帶來的不過是皮肉上的傷痛,韓維覺得更該小心那個叫盧子楠的人。那群少年對他拳腳相加時,隻有盧子楠站在邊上抱臂發笑。雖年紀小對那種感覺懵懂無知,憑直覺盧子楠的意圖更讓人嫌惡。

一旦軟弱一次,反而給了對手更多欺侮自己的機會。那頓忍氣吞聲的拳腳並沒換取太平,跟隨盧珂的少年們像得了一條稀瘦的小狗,次次邀功似的把小狗往盧珂跟前拖。

小狗的顫抖害怕和隱忍令人興奮,盧珂拍著他的臉質問:“你敢告訴仲昆?你要告訴他,我讓你和你爹一起滾。”

韓維一次次忍耐,他知道譚叔養活三人的艱辛,也害怕給師父帶去麻煩,隻能任他們打罵羞辱。

他巴望著日子能“光陰似箭”,學館不能不去,根本不能避免和盧珂的碰麵。經常擼起袖子盯著細瘦的胳膊歎氣,他見過兄長十六歲時的臂膀已經跟父親一樣粗壯了。落日一次次把餘輝鋪至苗圃旁的河麵上,可究竟何時才是他所期盼的日子。

那日薄暮時分,韓維在苗圃修剪矮鬆,這一塊區域種的都是鬆柏一類植株,長勢蔥鬱茂密,鬆針散發幽幽清香,他剛收起最後一剪準備回家,抬頭一瞬間見幾步開外站著盧子楠。

韓維暗道不妙,臨天黑了還要挨一頓打,不過盧子楠身後並沒有同夥。

盧子楠從矮鬆後麵走出,步步逼近,獰笑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韓維轉身要逃,還沒跨出三步就被盧子楠一個躍身撲到在地,雙臂也被他鉗在手中不能動彈。

韓維驚恐不安,並不知他要乾什麼,本能地掙紮抵抗。直到盧子楠不軌的手讓他感覺渾身爬滿濕黏的蠕蟲才明白自己麵臨的處境,他拚死反抗,憋的耳目通紅,叱罵道:“盧子楠,你膽敢動我一下,他日我必斬了你的雙手。”

“好啊,那我就讓你活不成。”

韓維拚儘全力掙脫右手,從懷中摸出匕首用牙拔去刀鞘對著自己的左臂狠狠割下一刀,鮮血從細瘦的胳膊上湧出來,十分刺目紮眼,養尊處優的盧子楠哪裡見過這種自殘的架勢,嚇的從地上爬起,朝韓維的腹部踹上一腳,罵道:“你有種。”匆忙消失在苗圃中。

這是一種與皮肉傷不同的羞辱,盧子楠肮臟的手還在身上亂爬,韓維捧著流血的左臂呆了許久,忽然放聲大哭,好在一層層蔥鬱的鬆柏將他的哭聲隔絕起來,終於令他痛痛快快哭上一次,一聲聲喚著“兄長,兄長,你在哪裡?”

天色漸漸暗下,韓維用布勒緊傷口去河邊洗淨身上汙血。忽然從林中跳出一個俊俏的小姑娘,她踩著青石階走到韓維身邊,遞出一方白絹,輕聲輕語:“我知道你經常被打,這個給你敷,我已經在上麵浸了草藥。”

韓維遲疑地接過巾帕,濕濕的帕子上有股草藥香氣。

“是消腫祛瘀的草藥。你到底是仲都尉的徒弟還是花匠的兒子?”小姑娘對他的疑惑顯然比韓維對她的疑惑還深。

以前在樊璣城時,他和兄長的心中從未把人分出卑賤,但在盧府,他們總把花匠的兒子和仲都尉徒弟區分的很清晰。

想到這裡心中就騰起怒氣,又轉念一想:盧珂的棍棒都能忍,為何要苛刻小姑娘的言辭!甕聲回道:“二者有什麼區彆?我就是我。”

小姑娘笑道:“仲都尉可從來不收徒弟,彆人要他教點本領就推脫說胳膊疼腰疼。如果你是花匠的兒子,有什麼特彆的本領給仲都尉做徒弟?”

“我……”韓維看著她臉上嬌俏的笑意突然言語笨拙。

小姑娘又道:“以後你再被打了,我可以給你煎藥,看見你身邊的那株花沒,就是我名字。”

“她是說我下次被盧珂打的時候嗎?看來以後被打的日子還多著了。”韓維自嘲一番,沒等自嘲完,小姑娘牽過他的左臂對著傷口輕輕吹氣,輕聲問:“這處新傷不是盧珂打的吧?”

韓維任她握著受傷的手不敢動彈,這姑娘溫柔清麗,像春日的白色玉蘭花,再看自己裹滿濕泥的衣服,才知什麼是雲泥之彆。

猛地抽出手側頭望著河麵,小聲攆道:“你走吧,我還有事要去做。”

她果真笑笑走開了。

韓維站在水邊盯著一株海棠發呆,白絹包裹的傷口突突跳著,像著了火一樣。

原來她叫海棠,種過上百種花草,還從來沒有留意過海棠花。

***

七月的天氣令人燥熱難當,盧珂那群少年原想去河裡鳧水解暑,卻瞧見在林蔭下習武的韓維,心底立即升起妒意,衝他丟了幾塊石頭,嘲笑道:“練的有模有樣啊,試試能經得住我幾拳?”

師父說習武之人也得耐揍,就當練練筋骨,韓維站的筆直等盧珂揮拳上來。本來也就是無數次挨打中的平常一次,受過了就結束了,偏偏盧珂身後還跟著一個穿柳黃衣衫的姑娘,正是上次給他送絹巾的海棠。

往日的委曲保全之心再也壓製不住小男兒的自尊心,韓維舉起堅硬的拳頭朝盧珂的臉頰來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