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剛踩上門廊,一陣冷風嗖的從耳邊撞來,他側身躲過這一刀迅速後翻。隻見壯漢敏捷的跳起來,迎麵斬下第二刀,口中大叫:“入室的蟊賊,今日砍死你,明日就將你的頭掛在城門口警示。”
壯漢的刀在星輝下泛著寒光,對著韓維又劈下幾刀。
看來此人是以強壯的體魄震懾人,刀耍的實在一般。韓維以劍回擋,將對方的力氣彈了回去。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對手,以往師父隻讓他放哨從不許動手,心裡不止是激動,還有幾分怯意。
壯漢的力氣果真了得,那把大刀甩的嗖嗖生風,韓維與之對打幾招忽有暫且離開此地的想法,轉念一想,平日裡常在師父麵前誇口能單獨行動,第一個對手就落荒而逃豈不讓他笑話。
韓維身手輕盈,縱身一躍,左手抓住廊上的橫梁,借著橫梁的緩衝一腳踢中對方的脖子,痛的漢子連連後退倚在牆上。
屋內人聽見打鬥聲紛紛點起了燈。
韓維不等壯漢從牆邊站起,一拳將他擊暈,道:“我不想取你性命,你也彆阻了我。”
他執劍闖進屋裡,董厚已嚇的六神無主,戰戰兢兢道:“你是替閔中做事的?他出的價,我雙倍給你。”
韓維怒道:“我是替被你搜刮了錢財的百姓做事,也是為閔中打抱不平來了。他隻是個布匹商販,祖輩定居此處幾十載,他要修葺房舍,鄰裡間阻撓不準他建,你這做官的不但不調解,反而放任同姓家族作惡,拿閔中錢財卻又不為他做主,你的包庇致使他全家死了大半,你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韓維本想將他擒拿至漁舍,似那賭徒一樣,卻聽見門外有人圍攏過來。
董厚害怕脖子上的劍,慌慌張張地解釋:“閔中不是我們本地人,董姓家族排擠他,我做左尹也沒有什麼辦法啊。”
韓維大怒道:“如何沒有辦法,鬨事的一並抓起來,他們還敢與官府為敵不成,是你們的包庇才使他們成了目無法紀的歹人。”
董厚餘光瞄到門外有人過來,慌忙大喊道:“救命,救命,殺人了!”也顧不得頸上的刀甩開袖子就要跑,韓維眼疾手快,沒等他跨出房門,從背後一劍將董厚的胸膛穿透。
他盯著扶門緩緩倒下的董厚,雙手哆嗦不停,“他死在我手中?我殺了人了?”
舉著火把的人圍在門前,看見地上董厚的屍體卻無一人敢上前。
韓維覺得雙腿有千斤之重,麵無表情走至董厚跟前,拔了劍對圍觀的眾人道:“當年有誰欺侮過閔中的,站出來,今日把這賬一並算了。”
眾人暗想:果然如傳言一樣,閔中請的是個冷血殺手。膽戰心驚紛紛讓出一條道兒讓他離去。
韓維拖著劍,心亂如麻、魂不守舍,糊裡糊塗上了馬往漁舍處尋師父去。
打馬在暗夜中跑了許久,記不清自己走的哪條道,看見漁舍時跳下馬,打了個趔趄,站穩腳跟後方想起劍上的血跡還沒有擦去,忙跑到河邊胡亂的把劍洗一通。
師父站在他背後,問:“柏崖,你開劍了?”
韓維沉沉的回應道:“是,師父。”他掀起衣擺將劍上的水擦乾,道:“我把董厚殺了,他躺在我腳邊。”
師父問:“你覺得他死不足惜,還是罪不至死?”
他猶豫片刻,回答道:“他死不足惜。師父,我困擾的不是他的死,而是一條命就這麼輕易的死在我的劍下,我於心難安。”
師父道:“董厚若是被旁人殺死,你會叫好嗎?”
“會。”
“你這麼做,深受董厚所害的人也會為你叫好。”
韓維默默點頭。
進了漁舍,韓維見閔中提著董三血淋淋的人頭。
閔中一見韓維,慌忙拜謝道:“少俠,閔中在此謝過你了。這些都他們悄悄送還回來的東西,算作報酬全給你,對我來說已是無用之物。”
韓維接過閔中丟來的沉甸甸一袋財物,道:“董厚已被我殺了。”住了住又道:“殺你兒子的那個少年,我放過他了。”
閔中問:“因為他成了瘋子?”
“他受人蠱惑犯下大錯,已經為此事付出代價成了廢人,你就放過他。”
閔中嗬嗬笑道:“夠了,已經夠了。”
閔中拎著那顆人頭緩緩離開漁舍。東方漸漸露白。
韓維問:“師父,閔中會自戕?我們不阻攔?”
師父道:“他的意願已經達到,活著沒有死更讓他開心。”
“他還有個女兒,難道也不留戀?”
“天快亮了,我們也趕緊走吧。”
天明之後,此地縣尹貼了布告,懸賞殺董厚和董村賭徒的凶手。那晚許多人看見的劍客明明是一張俊秀稚氣的少年的臉,布告上畫的卻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或許是董厚不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