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原對樊璣城很熟,他帶著兩人走街串巷吃一吃玩一玩,看街邊的手藝人編筐,或坐畫舫從河東劃到河西,一個仿佛初來乍到,一個天真好奇,兩孩子隻恨眼珠長得不夠多。
韓維試著從喬原這裡打聽這些年樊璣城的變化:“喬兄,你對樊璣城的熟悉看來是經常來?”
喬原回道:“一年會來幾趟,多是為辦舅舅所托之事。”
“聽說這裡有個狩獵場,經常賽馬、趕個兔子之類。”
喬原笑道:“談不上是狩獵場,就是一塊寬闊的空地,幾乎每年都會舉辦獵兔大賽給百姓娛樂解悶,我可是年年都來一趟沒落下過。”
韓維暗想:也不知這些年,他有沒有捎信去樊璣城韓家。
“每年都會來,聽起來獵兔挺有意思?”
“所得獵物是小,是捕逐野物的過程足夠刺激興奮,人多的那年能持續三天。”
喬臨溪強行擠進二人中間,隨口接下一句話:“我和兄長年年都來,他才有機會把我從林子裡撿回去。”
喬原慌的連聲斥責:“不得胡說,你是什麼事都敢往外說啊,你究竟對外人有沒有一點戒備之心?”說完衝韓維尷尬一笑。
臨溪嘀咕一句:“又不是秘密,家裡誰不知道我是你撿來的。”
韓維的猜測終於有了明確的答案,放下懸了幾日的心,或許是十幾年的牽掛。十幾年前的光景非常遙遠又從未像現在這樣近過,那片他從前踏足過的林子和故土一夜之間離自己遠去,因喬臨溪的緣故,他如今重又聞到這片故土的氣息,喝到了這條古泊的水,遇到了曾經的人。
三人回府的時辰較早,並不催趕馬兒,任由它們悠閒散漫走回去,韓維的心情頭一次這樣暢快愉悅,像個普通孩子感受著吹過來的夏風,欣賞河麵上圈圈漣漪。
***
仲昆師徒辭彆姚府時,姚禮直送至郊外。
七八日的相處,喬臨溪對知己已有不舍之情,送行的路上蔫蔫的打不起精神,韓維悄聲問她:“你今日為何寡言少語,不像平日的你。”
臨溪伸手摸了他懷中的堪狼,神情懨懨的:“把它好好養大,等我也成了劍客,跟你一樣帶條狗走南闖北。”又懷疑自己的想法:“女子也能做劍客嗎?”
韓維道:“我曾聽師父講過他最敬佩的摯友就是位女子,年輕時執劍行走天涯,除暴安良、為人消災,現在年歲已高,隱居在山中,她真是位難得的奇女子。隻要肯學好武藝鋤強扶弱,誰說你不能成為第二個她。”
送行的馬匹都已經停下,仲昆對姚禮說:“就送到這吧,後會有期。”
韓維對喬家兄妹二人也拱手道彆:“我們後會有期。”
韓維跟在師父後麵走了數裡,又細想剛才對喬臨溪說的那番話,為自己沒有深思熟慮的話自責不已:“十四五歲性格單純又滿身‘正義’,我竟鼓動她做個俠客,最終她也像師父摯友那般隱居山林便是最好的歸宿嗎,既然我認為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樣成為俠客,為何師父的摯友卻沒能像男子一樣得到世人的尊重或是成家開枝散葉,喬臨溪又有什麼能耐能頂住眾人的目光做男子一樣的事情?”
他調轉馬首向姚府的人遠去的方向奮起直追,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騎馬走到臨溪跟前俯身低語:“剛才我的話都是胡言亂語,你說要做劍客更有送命的危險,我還是希望你做個閨閣中無憂無慮的姑娘,告辭了。”
喬臨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仿佛被點醒一般,暗想:“對,我空學這麼多武藝,若不能像兄長一樣給舅舅辦事,倒埋沒了我。”
韓維和師父同行十幾裡便分路而行,師父又叮囑道:“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早日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