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禮知道喬原為此事大發雷霆還說了欲與姚府撇清關係的話後,十分惱怒妻子,斥責她的魯莽:“淩遠是我妹家的唯一血脈,與我流著一樣的血,你對綰綰說的那番話傷的不止是他們兄妹二人,還有我死去的妹子。從今往後,隻要他們沒有大錯,一律事情都不需要你勞心管教,隻管報我與知曉。”
自那事後,再無人敢在喬原麵前提及喬臨溪的終身大事。為此又相安無事過了一年。這一年裡,國君駕崩,新君公子飲濃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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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臨溪與姚青青整日耳鬢廝磨混在一起,也跟著她繡些東西,讀點書寫寫字,就算不精女紅,好歹也有精的事情,她對養蠶繅絲十分有興趣。
每年春季,桑葉吐新芽,她和青青跟著下人準備蠶子,細心打理蠶房,照料剛破殼的蠶子。附近的桑葉稍稍變老,她就帶著竹簍去野外尋新嫩的葉,桑葉必要過水兩次晾乾水珠才上架。
兩人養蠶靠的是興趣,用賣蠶繭的零花錢扯幾尺布回來做新衣,能樂上幾個月。每年固定隻養六架蠶,因為舅舅額外提供給她的蠶房大小有限。
二人養蠶,除了興趣外還有一個目的。
官府每三年會舉辦一次養蠶比賽,今年又是一輪,得魁首者不但有官府獎勵的糧食、布匹等物,還有鑄上官印的金蠶一枚。三年前那場比賽由魏河村魏氏夫婦奪得魁首,當時臨溪和青青經驗不足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如今二人經驗不比專門養蠶的作坊差,所有精力都撲在五月份的比賽上。
那日深夜,喬臨溪忽聽見院外蠶房的犬吠聲,在床上輾轉兩次,還是打算去巡視一圈。
屋外月光皎潔,她挺期待能和青青在蠶房待上一夜,就著月色聊些姐妹間的小心事,想想都是件美事,路過她的小院時敲開了門,輕聲輕語道:“還有五天就要參賽,你帶上被子跟我去蠶房住上這幾晚?”
青青驚的困意全無,忙要掩門:“白天鋪過桑葉了,乾嘛晚上還要去陪著過夜呢,蠶房待久了生石灰的味道熏的我腦子疼。”
臨溪繼續鼓動:“最後五天至關重要,被偷了或是著火豈不是前功儘棄。”
青青毫不客氣關上門:“這大乘街上誰敢來我們家偷東西啊?我在蠶房睡久了會暈倒,是真的。”
臨溪吃了閉門羹就隻得獨自去,夾緊被衾貼著牆邊往蠶房摸索。
蠶房在姚府外的東北角,與豬圈“比鄰而居”,幾年前姚禮見女兒和外甥女興致高昂要養蠶,立即把豬圈的一間劃分出來給她們當蠶房用。
臨溪和守小門的值夜人招呼一聲後悄悄出了府。夜空星辰璀璨,天街寂靜,已看見蠶房的微光,還有大半夜豬圈裡的豬哼聲,突然一聲“站住”,嚇的她當即扔掉被子掏出刀來。
背靠牆體做護盾,努力看走過來的人影,看清後長舒一口氣,彎腰撿起被褥埋怨道:“深更半夜你出來做什麼?”
喬原說:“我見你鬼鬼祟祟出門,跟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做了賊。”
二人邊走邊說:“我剛才聽見蠶房有犬吠聲,怕出意外,還是守著放心。”
“你打算守在蠶房?就為了幾個蠶你要住在外麵?還真是不分輕重。”
她把剛才防身的刀亮出來,低聲說:“這個隨時帶在身上,一般人還真奈何不了我。為了那枚金蠶,我和青青費了多少精力。”
守蠶房的大黑狗跑過來蹭蹭她的腿,在蠶房的草上鋪好被子後就讓喬原回去了。
喬原再三叮囑:“你睡覺可要警醒些,遇到事就大聲喊。”
她吹滅蠶房的燈,漆黑中聽見蠶兒窸窸窣窣嚼桑葉的聲音,像輕輕炸開的水泡。石灰粉在蠶房的用作是防蠶批量生病,石灰和蠶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時十分刺鼻辛辣,第二日喬臨溪醒的時候直感覺被人照著頭掄了幾棍。
這一夜喬原裹著衣服窩在蠶房外的草垛上守了半夜,天將明時才回屋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