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我覺得他很麵熟,像在哪裡見過。”
喬原又回頭遠遠看上一眼,說:“相似的人很多,我們初來乍到,這裡絕不會有熟人。”
出發來鐘吾的那天早晨,姚青青一直把臨溪送到路頭。臨溪打馬走下很遠再回頭時她仍舊站在路口。她懂那種羨慕卻不可為的無奈感,發誓一定要在鐘吾找到最珍貴的東西送給青青。
臨溪遊走在集市裡東張西望,找不到姚家可能缺的東西,胭脂水粉和金釵玉簪都不是她要找的東西,突然把目光轉移到喬原身上。
有個大胡子的西戎人在攤子前整理貨物,是郢都很少見到的貝殼手鏈、腰帶和牛角號子一類有異域特色的裝飾品,她挑來選去,選了兩條用狗牙裝飾的腰帶和幾串瑪瑙手串。西戎人又打開一隻精美的木箱:“姑娘你來看看咯,這可是最近兩年姑娘們極喜歡的粉黛,叫盈翠,適合你們中原女子嬌小白嫩的麵容,試試看了。”
臨溪拍著胸脯一本正經:“我可是男子。我這位兄弟要挑一套送給心上人。”
西戎人眯眼笑笑,附和道:“你說是就是,快看看,選一套給心上人。”
臨溪將口脂、麵脂、頭膏都選了一些,準備付錢時見喬原立在旁邊無動於衷,抱臂歎氣道:“這位大哥,這可是你給青青買的東西,還要我掏荷包?”
喬原反應不過來,愣頭愣腦地問:“我買的?我何時說要給她買這些了?”
臨溪不語,繼續盯著他。
“行,是我買的,我來給錢。”
或許來自喬原的心意,於姚青青而言就是全天下最珍貴的東西。喬臨溪畢竟是女孩,有些事情她能看出其中的微妙。
天色漸晚,西邊的落日燒紅低矮的蒼穹,風有點大,行人漸少,喬原抱了一懷亂七八糟的東西催促道:“買的夠多了,此地沒有宵禁,夜晚危險,我們還是早點回去。”
***
往山中去的路崎嶇不平,這座山仿佛就為柳石昔而生,鐘吾一片沃野平原,獨這兒一座小山。山上一片墨綠蒼翠,風颯林間,山中有澗,泉水潺潺而流,山外是熱鬨非凡的城市,山內是靜謐的世外桃源,臨溪讚道:“這裡像有神仙,柳石昔先生真尋了個好地方。”
“確實是個隱世的好來處。”
爬了約八/九裡路再往下走一段路,便看見山中的茅廬。遠看是座簡陋的茅廬,走近時才發現院落極大,一片蒼翠的勁竹將幾座茅廬圍在其中,鬆竹花草無一缺少,院子大門前睡著一個小童子,聽見說話聲抬眼懶懶地打量他們幾眼,嘀咕道:“又來了討厭的人。”用手朝院內指指,又自顧睡去。
喬臨溪笑問:“小孩,你還真特彆,不耐煩我們卻又指路,起來,幫我們帶路不好嘛?”
喬原拉了她一把:“見了柳老先生,說話一定要謹慎。”
往院中走了幾步,他們見一茅廬前坐了一位年輕男子,身著寬大的白袍,披散頭發,神情嫻雅雍容。二人既沒人在前引路,又猜不出此人是誰,忙上前行禮道:“公子,我們遠道而來,找柳石昔老先生。”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書卷,抬眼問:“柳石昔老先生?”
“是,拜訪柳石昔老先生。”
白衣男子雙臂架在胸前上下打量他們,突然用鼻子四下嗅了嗅,喜笑顏開道:“清泉酒,那老頭又偷了我的泉水釀酒了?”
臨溪見此人神色從容,茅屋就像是他家的,猜想是柳石昔之子,慌忙把兩壇酒遞上去,小心的笑道:“這酒確實清冽,尤其是現在入了夏放在泉水中鎮一鎮,提神解乏。”
男子接過酒不客氣道:“你懂什麼,你很了解清泉酒?”
臨溪也很乾脆,問:“我們當然不懂,請問柳老先生在不在莊上?”
“世人提到的柳石昔是我父親,他已過世多年。你們是白來一趟,我沒能接下父親的衣缽,早就不再鍛刀了。”
原來柳老先生已經過世,喬臨溪抱著懷中的銀狐裘,發現油光毛亮的裘氅也挺適合這白衣公子。她上前一步問:“先生不鑄刀劍,那茅廬後的打鐵聲是怎麼回事?”
“平日我們這些人也要生計,打些日常物什和農耕器具。”
這人麵容和善,應該是個好說話的,臨溪張開膽子央求道:“我們千裡迢迢而來,先生不能為我們開個特例?”
柳先生禁不住清泉酒的誘惑,早已拔下酒壇上的塞子仰頭灌了一口,咂嘴道:“你們千裡迢迢,與我何乾?我不鑄刀了,求我也沒用。”
“好啊,既然不幫忙那就把酒還給我。啊,先生,你都喝了我們的酒還不肯鍛刀,這說出去有損你的名聲啊。”她暗自高興賣酒的毀容的小夥竟幫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