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怎麼又成了花匠?”
韓維笑道:“你就把我當成花匠吧,等我大事做完,我打算就做個花匠。”
“可惜我們相聚時間短暫,不能細聽你的從前。木蠶是你用心雕琢,何來吃虧的說法。”
前麵駕車的喬原大喊一聲:“譚昭,前麵的鎮子看起來挺熱鬨,是你所說的木榕鎮?”
韓維:“就是木榕鎮。天也晌了,去鎮上歇會再走。”
三人在木榕鎮一家小店用食休憩。喬臨溪因膀傷乏累,倚在犢車裡睡了。
韓維就盤腿坐在車旁的陰涼下守著她醒來。在李老先生家中養傷這幾日,喬原看透韓維的彆有用心,恨不得立即各奔東西,烈日當頭,喬原就急著啟程:“路途遙遠,我們就此彆過。”
韓維正打盹放空,聞言一下跳起來,問:“現在就走?臨溪姑娘還沒醒?”
喬原解開犢車的繩索坐上去:“天南海北我們各有去處。等她醒來多說幾句又能怎麼樣?她沒見過世麵,不知人心險惡,我勸你收斂些出格之舉。此次一彆,希望不要再會。”
韓維知他如兄如父,不好與他相爭,隻得說:“她救過我一命,等我找到赤靈一定會給她送去。”
“不勞你費心。”喬原甩鞭要走。
韓維擋在牛頭前攔住:“淩遠兄,知道你瞧不起我這類人,但是我做事從來問心無愧。”
喬原冷笑一聲,把鞭子在空中甩的劈啪炸響:“雙手肮臟,問心無愧又如何?你看清楚咯,我們現在是分道揚鑣,不是同歸郢都,山水相隔,莫要再惜彆了,告辭。”
他和臨溪之間有重山複水相阻,更有大仇未報,兒女情長這般細柔的感情怎配擁有,韓維愣愣地退到犢車旁邊給喬原讓道:“就此彆過,你們保重。”
犢車緩緩離去,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韓維把劍狠狠插進土中,盤腿而坐,雙臂搭在劍上,臉伏在雙臂之中,突然又困又乏。犢車晃晃悠悠的影子落在腦中,片刻後抬起頭展臂打個哈欠自嘲道:“我怎麼把魂都弄丟了。”
臨溪醒來時已近傍晚,急掀開車簾向外尋找譚昭的身影。
喬原道:“譚昭有急事與他師父彙合去了。”
她從車中探出半個身子,支著下巴看沿途的風景和下沉的紅日,清風徐徐吹過,周圍的喬木、房舍,還有漸漸暗下的天色,一切入目的景色像剛從水中拎出來,濕噠噠滴著水,她有點傷感和心煩意亂,有人要回家,有的人又必須離去。
掌中小小的木蠶,紅的發紫,越看越醜。她歎了口氣縮回車中,隨手拿起包袱抱在懷裡,包袱之下,是一隻通紅的漆木盒。
臨溪打開盒子,裡麵躺著一支黃橙橙的喜鵲步搖釵,金色的鵲身展翅欲飛,血紅的珊瑚墜子如水般潤澤。盒底壓著一張字條:此釵流光溢彩,與你甚是相配。
她握著釵飾,打了個舒服的冷顫,癡癡笑了半晌。
舒窯盧府
海棠經常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盯著院中的梨樹。梨花開過一季又一季。小時候海棠和譚昭爭論梨花和海棠花哪個更漂亮,譚昭說:“梨花淺香入鼻,潔白無瑕,眾花之中從不爭豔。”
海棠非常不滿意他的答案:“可是梨花的顏色寂寞惆悵,海棠花嬌豔富貴,比梨花的寡色中看許多,你必須喜歡海棠花。”
譚昭就故意氣她:“海棠花雖嬌豔,我更愛梨花潔白似雪。”海棠見他固執不肯服軟,隻得認輸道:“既如此,我也跟你一樣喜歡梨花,我們在院中種上一棵梨樹,好不好?”
算起來這棵梨樹已有十年,長的並不高大,當初種下梨樹的兩個人離的越來越遠。
自從譚昭跟著仲昆外出為盧侯府做事開始,海棠能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期盼卻變多。一歲歲大了,如今兩人見麵都開始各自避諱,在府中或者苗圃碰見,二人表麵上客氣幾句後不知道再說什麼。每次從丫頭們口中得知他又同仲昆外出,海棠便懶懶的倚在窗前看梨樹發呆,開花時他不在,結果子時他不在,樹葉黃了落了,他們說他又走了,光陰慢慢溜走,她早已到了待嫁年紀。
那日午後困乏,海棠寫了幾個字就懶懶的不想動,托腮閉目養神。她最親近的丫頭悄悄走到身旁,趴在耳邊輕聲道:“小姐,我聽見外麵守門的說譚侍衛回來了。”
海棠似夢中驚醒,困意頓消,忙道:“幫我梳洗,我去找他。”
丫頭一邊幫小姐梳頭一邊嗔怪:“每回都是小姐著急去見他,應該他先過來看下小姐才對。”
海棠笑道:“我和他之間誰見誰都一樣。”
韓維回到花圃,還未洗淨一身塵埃和疲勞,靈邵就通知他海棠要過來了。他匆忙衝個澡,換身乾淨衣裳,在院中的石階上等她。
海棠本是踏著纖纖細步,一見石階上的韓維,步伐忽邁得大起來。
韓維把要坐的石頭撣乾淨扶她坐下,又讓靈邵拎壺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