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秘密 “可我也是郢都人。”……(1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4074 字 2024-03-30

盛夏雖已過,尾梢還很炎熱,剛乾苦力的喬臨溪流了一頭汗,雙頰紅潤白嫩,鼻尖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模樣十分惹人憐愛,她撿起斧頭正待繼續,韓維拉過她的雙手緊皺眉頭問:“府上就沒有男丁能做這些粗活?”久握斧頭的掌心通紅一片,有股潮潮的熱氣。

臨溪回望後麵的一堆乾柴,故作驚歎:“我居然都劈這麼多了?”像被人看見她不為人知的一麵,尷尬嘴硬:“你信不信真就這一回,剛好給你碰上。平時的粗活輪不到我做,即便做了也要憑我心情。前天是我做錯事,見天氣慢慢轉涼,私自把兩位姐姐未出閣時穿的舊衣裳拿去送給農家女,大姐是舅母所生,二姐是舅舅偏房所生,我是一下子得罪兩人,罰來後院洗三天蚊帳。”

晾繩上曬的三頂薄紗蚊帳看來是今日的成果,府中十幾二十間房裡至少得有二十頂,何止她洗三天。韓維接過她手裡的斧頭,對著一塊枯木猛的砍下,枯木炸開三塊:“難怪喬兄要帶你離開姚府。家族大、人口多,雞零狗碎的事情肯定也多。你坐邊上歇會。”

他把袖子擼至臂彎,露出結實有力的膀子,每劈下一斧頭,小臂上的青筋微凸顫動,喬臨溪手托下巴蹲在一旁,在他的臉和雙臂上來回流連,英俊的人乾起粗活都賞心悅目。“你還沒說來郢都為了何事?”

韓維簡短回道:“國君召見,命師父細陳季瑕一事始末。四年前你和喬兄請我吃過張記的烤鴨,我還想吃一回,就跟著師父一起來,可以再請客嗎?”

“你要待上幾日?我能請你吃到回去為止。”“好啊,明日就去吃。”

“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從鐘吾回來後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還為此哭過一次。”

韓維倏地停下手中的活,心裡一愣,又緊抓斧頭劈下一道大力,低頭笑問:“哭過?像貓洗臉那樣抹眼睛?”他沒敢看她的臉,其實從聲音就能聽出是她最尋常不過的交談罷了。

臨溪對此形容還算滿意,笑道:“確實像貓洗臉。難得交到你這個朋友。”

他停下劈柴的動作,稍有猶豫,問:“這幾夜月色皎潔,你能不能陪我賞月,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

“何事要在月色下說,現在不能說?”“現在不能。”

他殺過人、大仇未報、沒有將來,都是幾年來壓抑自己的巨石,可這又如何,見到喬臨溪的瞬間,對上那雙清亮的雙目,連日來的猶豫不決和自慚形穢都拋諸腦後,終於拗不過真實內心,告訴她吧,想把秘密統統告訴她。

仲昆帶著季瑕的官印、將印及書信進了王宮。韓維守在宮門外,他看見遠處一座小山,想必就是臨溪口中的小彌山。宮殿巍峨雄渾,正門前披堅執銳的兩隊人馬來回巡邏。若是家中沒有那場遭難,他應該會和父親一樣為國效力,前途光明坦蕩,又怎麼會站在此處像個窘迫的外鄉人?

仲昆師徒二人從王宮回到姚府已是傍晚,月亮從東邊露出痕跡。姚府宴客的肴饌還是喬臨溪在操辦,她刻意留下兩份瓜果留著賞月時享受。

韓維在宴席上準備借故離開,隻見喬臨溪拎著籃子走進來,對仲昆和姚禮行禮道:“舅舅,仲師父,你們還需要譚昭作陪嗎,我想帶他到後院去賞月。”

姚禮朝窗外看了一眼,對仲昆笑道:“今夜月色正好,我也同你一塊賞月。”又對臨溪揮手:“你們小孩子也玩去吧。”他吩咐下人將桌席移至屋外,正對著朗朗明月。

韓維退下宴席和臨溪並肩剛了幾步,身後一個下人追問:“姑爺,桌上的劍和酒要給您拿過去嗎?”

“姑爺”叫的是誰?眾人疑惑不解,互看彼此,仲昆把目光投向韓維,韓維掃視眾人射來的眼神,懵然無知,喬臨溪仰視韓維,更是一臉茫然。

那個下人以為他在等著自己遞劍 ,急匆匆捧著劍和酒送到他跟前,字字清晰:“五姑爺,給。”

韓維這才明白“姑爺”叫的竟是自己,半晌說不出話。姚禮不好細問,哈哈大笑試圖解圍,仲昆也跟著稀裡糊塗的笑起來,指著彎月讚道:“今夜的月亮真圓啊。”

喬臨溪生拉硬扯拽走韓維,去後院的路上步履慌亂,難怪從昨日開始,姚府的下人得閒了就湊在一起議論“新來的姑爺”,沒想到議論到自己身上來了。

“他為何稱我姑爺?”韓維原本跟大家一樣疑惑,聽見“五姑爺”時也猜著了大概,想聽聽喬臨溪怎麼解釋。

喬臨溪埋頭走路,壓根不搭理他的任何提問。

賞月的小彆院與喬臨溪的住所僅一牆之隔,平日沒有人住,她和姚青青常來此玩耍,院子隻有麻雀大點,幾棵嫁接過的銀杏樹把院子撐得滿滿當當,裡麵秋千、石桌、椅子都有。

二人在石桌旁坐下,臨溪從籃中端出兩碟果仁和一盤五香豆子,擺好後又神秘兮兮從籃子最底下拎出一壇酒,道:“這是舅舅特意留給我和青青的酒,甘美醇香,我為你斟上,你品品看。”

韓維端起酒杯抿上一口,細細品嘗:“不錯,清香四溢唇齒留香。”他放下酒杯繼續追問剛才的疑惑:“他們稱我五姑爺,你知道原因?”

“真要知道?”

韓維點頭輕笑,一切都了然於胸的模樣。

喬臨溪也抿上一口酒 ,把兩年前借譚昭之名拒絕張家小公子納彩一事輕描一遍,越講越心虛,臉頰燙成一片。

他眼含笑意,盯著月下羞怯柔美的姑娘輕聲道:“原來我不在的時候就被定下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