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休息的這兩日恰好碰上當地的篝火節。連店家都閉門不做生意,從晌午就忙活不停,準備晚上篝火時需用到的東西。店家是個極精明的人,他湊到兩個外鄉人跟前神秘兮兮道:“篝火旁有祈求神靈的祭坑,往祭坑中隨便投放些能長久保存下來的東西,可保家道興旺,子嗣綿延。”
喬臨溪指著店老板麵前的一堆器皿瓦罐,很是震驚:“掌櫃的你這未免太貪了點,按你這求法,子孫不得成千上萬。”
韓維說:“店家是生意人,晚上的篝火節總有人遺忘或丟失東西,他帶這麼多器皿,又可以賺一筆。”
店家精明的笑笑:“要不,你們從我這也買一個,羅姬娘娘會保佑你們倆子孫滿堂。”
喬臨溪一聽此話,上前一步就要動手,韓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不要衝動,入鄉隨俗。”好在店家正擦拭那堆器皿,並沒發現這外鄉人要動手。
韓維問店家:“羅姬娘娘是哪位神靈?”
“護佑我們這一方水土祥和昌盛的神靈。”
他蹲下身從一堆器皿中挑了個小小的白色玉碗,玉質雖一般,但勝在小巧精致,光滑細膩。付了錢後把小玉碗輕輕揣在懷裡。
兩人在集市上為兩天後的羽山之行準備許多物品,忍了半天的喬臨溪終於開口問:“你又未成婚,還是外鄉人,摻和他們的風俗作什麼,你打算和誰子孫滿堂呢?”
韓維掏出玉碗拿在手中把玩:“我就是好奇。晚上我們跟著店家一起去湊個熱鬨?”
臨溪挑眉道:“有熱鬨肯定要去湊,晚上人多雜亂,你可得跟緊了我。”
韓維笑道:“寸步不離跟在少俠身後。”
傍晚的天色還很明亮,店家拉著一車器皿臨出發時指著遠處低矮的薄暮對二人道:“那處便是,晚上升起篝火足以照亮這邊,去了保管你們開眼界。”雖離有三四裡遠,已能聽見喧鬨的狂歡聲,還有沉悶的鼓聲。
喬臨溪性急,不停催促韓維行動利索點,見他還佩著劍,恐怕影響當地風俗:“這麼熱鬨的節,你帶著它豈不壞了氣氛?”
韓維拔出利劍又刷的插回去,乾脆道:“人多手雜,我不放心。”
至熊熊燃燒的篝火旁,二人被眼前一座巨大的高台震撼住,石台中央矗立著幾丈高的女子石像,正是此地神靈羅姬娘娘的雕像,石像麵容平靜安詳,莊重威嚴。石台附近有一方巨大的方坑,坑底部鋪滿青草、鮮花。深坑四角各立四名戴麵罩的壯漢把持秩序。
喬臨溪對此陌生的場景有些害怕,她緊貼著韓維,悄聲問:“深坑就是用來盛放器皿的吧?”
“沒錯。”他指著另一個深坑道:“另一個小點的土坑應該是用來殺豬宰羊。”
她不停地打量周圍陌生的人群和習俗,抓著他的腰帶寸步不離,小小聲聲囑咐他:“我不理解這種風俗,有點害怕,柏崖兄你可要跟緊我。”
韓維回攥一下她拉在腰間的手安撫道:“我們坦蕩蕩,也沒有虧心事,跟著大家吧。”
暮色漸濃,巨大的篝火把周遭照的如同白晝,此地人都圍在篝火旁安靜的等待吉時。
果然沒錯,店家的拉車旁擠滿了人,很快就將一堆器皿賣光。三聲鼓響,眾人先對著羅姬娘娘的聖像行跪拜禮,而後殺豬宰羊,用滾燙的鮮血與酒祭祀羅姬娘娘。一串繁瑣的禮儀結束後就輪到眾人的狂歡,他們把肉串起來架在火上燒烤,另一邊鼓聲雷動,歡聲震天,善男信女將器皿投放進深坑中。
韓維趴在臨溪耳邊喊道:“我們也過去,跟著眾人。”篝火照亮了半邊天,火花劈裡啪啦炸開,青煙直衝天穹。喬臨溪隨這股熱鬨勁也放鬆下精神,她學當地的年輕女子用麵紗遮住臉,同韓維一起走近放置器皿的土坑,深坑旁戴金色麵罩的漢子高大威猛,從麵罩下擠出一大撮絡腮胡子,用粗重低沉的聲音對土坑旁的男男女女喊:獻——
聲音拖的長而深厚。
韓維將包了紅絹的玉碗輕輕拋在深坑一角。
“行禮——”他慌忙拉著喬臨溪跪下給羅姬娘娘行禮。
二人擠出人群,喬臨溪平複下緊張的神情,神神秘秘的問:“柏崖兄,你看沒看見祭坑中的黃金?”
韓維點頭道:“是一條金如意?”
“這個地方可真富裕,求個神靈都如此闊綽,他們不怕被挖走了?”
韓維:“錢可通神啊,羅姬娘娘要是能恩澤了今生和後代,黃金自然也是舍得的,不過那也必須是富人才有此豪氣。”
回望那群捧著物件祈福的人,他低頭輕問:“你說剛才的玉碗,算不算是我們二人祭祀給羅姬娘娘的東西?”
臨溪跟著他笑起來,羞澀的左顧而言他:“我都聞到烤羊肉味了,我們也去來一點?”
“好,天沒黑就餓了。”
兩人選個稍微清靜些的地方席地而坐,麵前放著從當地人手中買來的羊肉和酒。喬臨溪邊吃邊望著篝火旁的男男女女,興奮的喊道:“他們都很開心,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男人和女人圍在一起談天、跳舞。”
“我也第一次見到這場麵。”
“是啊,我們郢都女子太含蓄,你看她們!”她指著一群年輕壯實的女子,牽著手圍著烤肉的小篝火跳舞、交談。歡快愉悅的舞姿讓喬臨溪蠢蠢欲動,她扔下手中的羊肉搓搓手,戴上麵紗,說一句:“我也加進去,你守在這裡。”
還沒等韓維開口,她已迅速融進那群女子當中,學她們的手勢和步伐開懷大笑。韓維盤腿抱劍,目不轉睛盯著她的動作,生怕她這個外鄉人受排擠給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