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後洗去汙垢和疲憊,整個人都放鬆不少,她找到金河並叫至角落裡低聲道:“金大哥,此處離韓國都城不過兩三日距離,公子陳若是發現馬車裡的是假公主,沉不住氣讓韓國國君下令通緝逮捕我們一行人,那時候會更麻煩。”
金河道:“姑娘說的是,在此處最多停留三日,我再去想辦法儘快帶譚昭離開此處。”
“一定要多備些藥材。多謝金大哥了。”
“客氣。”
大夫為韓維縫合傷口,在敷草藥時喬臨溪方想起自己身上有一瓶刀口血,她將藥瓶遞給大夫說:“此藥不俗,煩請大夫為他抹上。”大夫嗅嗅瓶中的藥味,抬頭看一圈圍聚過來的人,小聲嘀咕道:“果然都是不要命的,靠這些名貴的藥續命。”
大夫一味地開些猛藥,隻兩日功夫,昏睡的韓維就有了反應,他全身驚悸出汗、胡言亂語,眾人倒是十分興奮,好歹確定他能活下來。
那夜的醜時,韓維終於從一場空洞無物的黑暗中醒來,他輕輕睜開眼,首先入目的是房中那盞小小的油燈,一時意識混亂以為這裡是去年在南楚時祭拜羅姬娘娘時的下榻之處,又好像記得自己在一片狼煙中拚命的逃亡,他試圖抬起雙臂,全身虛弱無力酸痛僵硬,含混不清的小聲喚:“五妹,綰綰。”
聽見貓一樣的叫聲,喬臨溪猛然驚醒,起身坐到床邊一把抓住他的手難以抑製興奮,又怕力氣太大揉碎了床上的人,含淚柔聲道:“柏崖兄,你醒了。”
兩行清淚從他眼角流下,千言萬語卻沒有力氣說出口,隻能儘量點頭,四目相視,兩顆心因這道生離死彆更顯得綿延深厚。
喬臨溪輕聲戲耍他:“你信不信我們是魂魄相聚?”
深情和劫後餘生的喜悅快要溢出他的雙目,他生怕她如泡影一樣消失,輕輕一笑,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哪怕是魂魄相聚我也滿足了。”
他想起自己五歲那年的家中變故,失去雙親失去兄長,跟著譚叔孤苦相依,像被遺棄在荒野的種子,雖經曆了雷電風霜卻牢牢地咬緊地縫,將根深深地紮在這世上,隻是這麼多年他像一株孤生竹。他緊緊回握喬臨溪的手,溫和而沉穩的說:“從今有你在,我再非孤生竹。”
臨溪愣了一瞬,笑著點頭道:“對,我亦不是。”
喬臨溪俯身把頭抵在他的額頭上,說:“你能活下來,你不知我有多感激上天,也是上天憐憫讓我重生。”
韓維道:“當時看見你們都遠去,我很怕,很絕望,想再看你一眼,可是越慌越亂,直到身中一箭失去知覺。”
“你挾持公子陳時,我後悔自己沒及時救你,怪我自私自利一直等待事情有轉機,害得你險些丟了性命。”
“你彆什麼事都怪罪到自己頭上,若是你亮開公主身份逼迫我走,難道你就認為我會輕易放棄,隻會讓事情變的更嚴重。”
她輕撫韓維的中箭處,憐憫心疼的說:“你這副身體布滿傷痕,以後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他笑問:“你會嫌棄嗎?”
“怎麼會嫌棄,我又看不見它們。”
他不知哪裡的膽子,竟回了一句:“以後你總會看見的。”
喬臨溪用勁捏緊他的耳垂輕笑道:“要不是看你虛弱,我就打你了。”
“你想不想知道這支箭是誰射的?”
臨溪搖頭,隨口說了一個名字:“李鳳?”
“是淩遠。”
她震驚道:“是我大哥?他真心要殺了你?你沒有看錯?他又為何呢?”
韓維抓住她的手穩定她的情緒後才慢慢說:“淩遠兄是為救我。我身負重傷逃不掉的,他當著公子陳的麵射我一箭說我已死,又喝退那些將士不讓他們靠近,否則,隻怕我已被砍成肉泥。不過淩遠兄的力道太猛,我險些沒有撐住。”
臨溪回想那日喬原在馬上毫不留情刺出的一戟,問道:“大哥的做法我弄不懂,你護著我突圍的時候他又真槍實刀的與你打起來,才致我們沒能逃掉,而後又救你一命。”
他摩挲著她的臉龐,溫和的說:“淩遠兄的心我理解,卻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不說這個了。”
“我們走的一乾二淨,隻怕剩下的事情大哥他要吃些苦頭了,公子陳真是麵善心狠的人,不知明月要如何應付。”
“已到了韓國都城,公子陳想不承認明月是公主都難,他沒那麼笨。等我養好了傷我要做一件事,就當送給國君的禮。”
臨溪詫異道:“何事?”
“這事機密,小心隔牆有耳,你俯首過來。”
她聽完大驚道:“不可不可,他是何人,豈是你能刺殺的?”
“噓,小聲點。”
“我看你先彆想著這件事,等你好起來我想去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