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陳走下馬車,想起賢人嶺的爭鬥,原來樂息那丫頭早就策劃好了一切。他把喬原叫至角落,問:“樂息是你曾經的妹妹,她丟了,你是不是一清二楚?”
喬原震驚道:“丟了?這是什麼意思?”
公子陳冷笑道:“你能不知?”
“自從她恢複公主身份,我與長明公主早已冷淡疏遠,形同陌路,她做了什麼事我無從知曉,她也從不跟我講,她丟了是什麼意思?”
“算了,此事不提了,上馬,去茂雲府上。”
喬原暗暗感謝上蒼:“綰綰啊綰綰,你是多大的福氣,這樣的禍事你都能平安的度過。”
後來,回了楚國後的公子陳將喬臨溪逃走一事具陳給了國君,熊飲濃低著頭抖動雙肩沉沉一笑:“這不就是我認識的她嘛。”
兩個月後。
韓維的傷已好了大半,他與喬臨溪重新回到郢都。郢都的街頭巷尾並沒有一點關於公主被掉包的傳言,偶爾還能聽見幾個年紀大些的女人坐在一起談及韓國嫁過來的美麗的梨姬公主,“難怪公子陳對韓國的公主念念不忘,真的如那清晨的花一樣。”
“那叫清水出芙蓉。”
“對對,那張臉我有幸見過,真明眸皓齒國色天香啊。”
“我們的公主可被比下去咯。”
“胡說,我們長明公主出嫁那日從轎中下來過一次,穿著鮮紅的鬥篷,戴滿珠釵,被日頭一照,真跟仙子一般。”……
喬臨溪用劍抵抵站立在幾個老嫗身後的韓維,問:“喂,果然巷間的閒話任誰都愛聽,你都不例外?”韓維回過神牽上馬與她並列而走,道:“巷間的話才最真實,跟著師父辦事時我常喬裝一番,縮在角落裡聽那些人口中的閒話,能聽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哦?你對她們的話很關心?想知道誰美?”
韓維笑道:“我隻恨沒看見你出嫁那日的美貌,不過沒關係,現在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才事隔一個多月,我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回來,國君若是知道肯定封鎖全城也要將我誅殺了。”
韓維將鬥笠壓低,沉聲道:“彆胡說,所以我們見過蕭染儘快離開此地,不再回來。”
臨溪搖搖頭道:“時間久了,等宮中的人都淡忘曾經還有過一位長明公主,那時我就回來。我的家、兄長、姐妹都還在此處。還有你,因為我牽連,怕是不敢再去樊璣城了吧?”
韓維安慰道:“黃陵侯已將我父親的冤屈洗淨,恢複他生前的清譽和官職,就是韓家老宅我不敢再留下,等回了舒窯問下靈邵的意思,看他願不願意幫我守著老宅。”
“那自然是願意,那可是曾經聲名在外的韓府。”
“提起靈邵,我倒想起一件事情,你在姚府時跟隨你的那個丫頭叫什麼名字?”
“燕雀?”
“對,靈邵十分在意那個姑娘。”
臨溪笑道:“好事情呀,等靈邵在樊璣城住下來,把韓府打理好了,讓他自己上門提親去。”
韓維點頭道:“他確實該自己行動,可是這要是幾年下來,燕雀姑娘嫁人了怎麼辦。”
“不急不急,燕雀在青青處,我給青青捎個信。”
二人一路上有說有笑,騎著高頭駿馬,壓低鬥笠,黑色鬥篷在深秋的冷風中飄揚飛舞,颯颯作響,真似一對天涯眷侶,他們身後還跟著一條喘哈哈的黑狗。
越往郊外去,一路上景致越蕭瑟落寞,枯黃的樹葉將小道掩蓋,偶有幾棵深綠的青鬆在冷風中矗立。遠處一片蒼鬱的鬆針林,鬆林中有一座茅草屋。聽見漸近的馬蹄聲,茅屋前的男子警覺的拿起手中的劍。
很久沒有聽見人聲了,那男子半是好奇半是喜悅看著來人。
臨溪老遠就跳下馬,摘下鬥笠,越是走近,那男子的目光越是遲疑而驚訝,他的眼中流動著熾熱的火焰,手中的劍幾乎要脫手掉下,他哆嗦著嘴,整張臉都在顫抖,從這姑娘身上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直到他飼養的犬和堪狼撕咬在一塊,蕭染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盯著姑娘的臉再細看,並不是他惦念的人。
韓維製止了堪狼。
蕭染顫栗著問臨溪:“你是誰?”
喬臨溪走近蕭染,行禮道:“蕭大伯。您當年救了顧綽,我是她的女兒。”
日思夜想的人,在近二十年後終於有了回音,自蕭染的老母去世後,他也曾想過去柔羅找顧綽,哪怕隻是見上一麵,可是他無顏拖著這副殘軀去見高高在上的公主,於是斷了六根,在這荒郊野外看守王陵一待就是許多年,他曾想過,那個女子回到柔羅後是否還會想起自己,若是想起,又為何這麼多年來杳無音信?
蕭染折身走回茅屋前的休息處,冷冷的問:“你母親安好?”
臨溪猶豫著回道:“她故去多年了。”
蕭染震驚的轉過身問:“她過世多年?因何事?病故還是柔羅容納不下她?”
喬臨溪看著眼前這個雖清冷孤寂但眉間仍有幾分英氣的男子,後悔自己或許不該來這一趟,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像張仲一樣把自己隔絕在世外。
蕭染屏氣等著她回答。
“當年她未能逃回去,您與她分開之後,她抱著我躲進了樊璣城的樹林裡,我想她可能因為背上的傷和連日的奔逃所累,沒能從那片林中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