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
周六打工的時候，鐘離念接到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打來的電話。“你好，這裡是鼎力拳館，之前您在我們這裡辦的會員還有一個月就要過期了，所以打個電話通知您。”電話那邊是陌生的女生聲音。
原本抱有一絲希望的鐘離念立刻感覺到心情下沉。
“……喂？您好？聽得到嗎？”久久沒有收到回複，女生疑惑地問道。
“嗯，知道了。”鐘離念說。
“那麻煩您在一個月內把剩下的金額用掉，要不就要過期了。”女生說。
“嗯，好。”
掛斷電話，鐘離念對著手機發愣。
“小念。”
叫他的人是寧霂。
“霂哥。”鐘離念規規矩矩地說。
“……你要不休息一會兒？”寧霂有些擔心。
他從慕言那裡聽到一點消息，程誌這個大喇叭說百裡夜突然出國，沒和他們這幫朋友說。
雖然沒有挑明過，不過他猜也猜得出鐘離念和百裡夜的關係。
鐘離念在彆人麵前和以前好像沒什麼區彆，但是寧霂發現鐘離念發呆的時間更長了，經常動不動就像斷電一樣。
“我沒事。”鐘離念扯了一個還不如不扯的笑容。
可是他突然又說：“霂哥，我可不可以請個假？”
“請假？”寧霂有些驚訝。
鐘離念除了受傷那次和樂隊比賽排不開，幾乎就沒請假過。
“我能不能每周六早下班一個小時？”鐘離念問。
“每周六？”寧霂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
隻是一個小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寧霂隻是驚訝鐘離念會請假而已。
“但是……”鐘離念露出為難的神情，可還是說完了，“如果我媽媽和姐姐來，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她們？”
鐘離晴幾乎從來沒有來過雨後，鐘離思倒是經常和李嫣一起來，但很少在他上班的時候來。
經曆了這麼多事，他已經知道“有備無患”的意思了。
雖然如果有一天如果被發現了，可能又會讓母親不開心，但是他急需一個情緒的出口。
以前的他可以靠跑步出出汗，緩解煩悶的情緒，可是最近跑步已經沒什麼用了。
他需要更消耗體力的排泄方式。
其實他沒必要一定要對母親隱瞞這件事，但他不想母親覺得他又做不務正業的事。
寧霂抬了抬眉毛，但是並沒有問出他想要問的問題。
或許是壓抑太久了，鐘離念終究是人，有些話是需要說的。
而寧霂這種關係正適合。
“我……需要一個出口，所以想練打拳。”
語氣倒是異常堅定。
寧霂也沒多問，這種情緒他是懂的，“沒問題，你放心吧，肯定幫你蒙混過去。”
“那今天……”鐘離念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今天就早點走吧。”寧霂笑了笑。
其實他沒有那麼需要從今天開始去練拳，但想上這件事他就突然想立刻過去。
練拳是百裡夜帶他去的，是百裡夜留給他為數不多的可以當做回憶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再次和百裡夜有了交集，鐘離念久違地感覺到了接近“愉快”的心情。
“這是您的咖啡。”鐘離念把做好的咖啡遞給等在吧台邊的客人，看了看時鐘，差不多到他可以離開的時間了。
“我送你過去吧。”寧霂在鐘離念身後說。
轉過身，鐘離念說：“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不麻煩，我正好要去市中心那邊。”寧霂沒再等鐘離念拒絕，說完徑自離開了。
鐘離念連忙跟上。
“其實你要練拳，這附近就有拳館，你沒必要跑到市中心那麼遠。”坐在車裡，寧霂點了根煙。
“那邊充了錢。”
那天鐘離念說過不需要充錢，也不需要百裡夜替他充錢。
但是百裡夜花錢大手大腳慣了，又是情人節，鐘離念怎麼說都沒用。
不過充的錢倒是不多，他去個三五次應該就用完了。
寧霂吐了口煙。
鐘離念的鼻子動了動，有些激動地問寧霂：“你這煙是什麼牌子的？”
寧霂愣了一下，不知道鐘離念為什麼這麼問。
鐘離念不抽煙，並且有點反感煙味，這事他早就知道了。
“這是薄荷煙，沒有普通香煙味道那麼重。”
和百裡夜抽的煙是一個味道的。
“能給我看一下嗎？”鐘離念問。
寧霂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掏出剩下的半包煙，“送你。”
鐘離念並不知道自己要這半包煙要做什麼，他隻是拚命想要抓住百裡夜的影子。
他怕自己會忘記，忘記那個為了他奮不顧身的人，也是那個讓他奮不顧身的人。
寧霂按照鐘離念的指示開到了拳館，把他放下後就開車走了，鐘離念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事。
現在仔細想想，他身邊還是有很多對他好的人。
在前台登記的時候，鐘離念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找個教練教他。他對於打拳是完全的新手，隻和百裡夜來過一次。
他不想像個傻子一樣進去後不知道要做什麼，還是找個教練保險點。
教練是一個紋了花臂的光頭，和百裡夜不同，是個穿著衣服都能看出長了一身肌肉的猛男。
花臂教練姓林，話不多，隻教他動作，不會閒聊，非常適合鐘離念。
“用點力氣。”林教練扶著沙袋讓鐘離念出拳。“好，不錯。”
“勾拳發力重點在跨步，你轉胯帶動手臂的動作，先轉身體再出拳。”
“嗯。”
“不夠，身體轉的動作再大一點。”
“嗯。”
“直拳手臂不要完全伸直，會傷到手肘。”
“嗯。”
“身體再蹲低一點。”
“嗯。”
“用力。”
“嗯。”
一節訓練45分鐘，林教練隻指點動作，鐘離念隻應聲。
鐘離念離開的時候被前台小姐姐叫住，低聲問道：“你和林教練練的感覺怎麼樣？”
他眨了眨眼，“挺好的。”
前台小姐姐好像有點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你彆介意啊。就是有其他客人反應和林教練練拳有點壓抑，但我看你們相處得倒是挺好的。”
“嗯。他話不多，挺好的。”鐘離念簡單說。
“是啊，我也覺得他挺好的，練拳就練拳，那麼多廢話乾什麼。”小姐姐撅了噘嘴，抬頭看到一臉不解的鐘離念，連忙說：“啊，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你先忙吧。”
鐘離念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拳館。
鐘離念拿出一根寧霂送他的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鬼使神差似的，他到旁邊的超市買了一個最便宜的塑料打火機，點燃了這根煙。
他學著百裡夜的樣子，狠狠地抽了一口。
立刻被嗆的咳了起來。
直到眼淚都被咳出來了，鐘離念突然覺得有些想笑。
但是為什麼他卻不知道。
原本以為抽了煙就可以變相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是沒想到自己連抽煙都不會。
煙吸進嘴裡之後，他不會咽下喉嚨，隻是含在嘴裡，嗆到，然後再吐出去。
鐘離念不死心，又抽了一口。
但還是被嗆到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鐘離念一直重複著抽煙、嗆到、抽煙、嗆到的死循環。
最後循環終於結束是因為，煙燒沒了。
鐘離念把外套脫下來揮了揮散味道，鐘離晴和鐘離思都沒有像他這麼敏銳的嗅覺，應該不會聞到他身上的煙味。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鐘離晴大概是去和楊柏川約會了。
他們最近走得很近，估計不久之後就會再婚了。
鐘離念對這件事沒什麼感覺，母親單身的時間太久了，又被父親傷了太深。如果能夠走出那段過往，不論是對母親還是對他們姐弟倆來說都是件好事。
而鐘離思。
隻要鐘離晴不在家，她大概率也是不會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的。
不過他剛到家沒多久，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
“小念？你到家了？”是母親。
“嗯，剛到。”鐘離念說。
“啊，我也沒什麼事，你到家了就好。我和楊叔叔出去了，晚點回去，你晚上自己做點東西吃吧。”
“好。”
“那行，那就這樣，我先掛了。”
“媽媽再見。”
掛斷電話，鐘離念歎了口氣。
母親最近給他打電話都是打的家裡的座機，不是他的手機，估計就是為了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在家吧。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打拳太累了，鐘離念癱坐在沙發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等他再次緩過神了，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
好像有點餓了，畢竟他中午就沒吃飯，還打了一個小時的拳，餓了也是正常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