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濺落在修車廠的棚頂,發成接連“砰砰”的響聲,給夜色暈上了靜謐的色彩。
遠處下水道的汙漬在雨水的衝刷下顯得愈加醜陋,它張牙舞爪,向四處散開。廠房內,刺鼻難聞的油漆味染上些濕,混著修車廠獨有的汽油味道。
它們像是不懷好意的野獸,蟄伏在暗處,等待著時機,撕碎雨夜所帶來的寧靜。
突然,凶狠的步伐踩碎了一切,助紂為虐的惡意殘忍撕爛安寧的皮肉,將勝負一錘定音。
幾個強壯漢手持棍棒,氣勢洶洶地踏進了廠房,走近一輛正在維修的車旁。
jimmy手中活不停,他麵無表情,也更無所謂早已聽到的腳步聲。
見狀,一個臂膀有刀疤的魁梧男人靠在為首的領頭die旁邊,他瞄了眼身旁的柱子後,將手中的鐵棍敲得梆梆響,示威道:“你若還裝聾子不出來,我可不確定這下一棍,是否還可以落在這柱子上。”
躺板滑輪在地麵滾出兩道不耐煩的痕跡,jimmy隨意將扳手扔至一旁,懶懶地起了身。
扳手撞擊地麵,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發出“當啷”的巨響。
聲響未落,刀疤男上前一把拽住jimmy的衣領,麵目猙獰地說道,“小子,火氣不小?”
修車廠的燈早已年久失修,忽閃忽閃的燈光落在那冰冷的眼眸中,像是含著濃濃的狠意,刀疤男直視那目光,卻沒由來得有些害怕,他硬撐著,遮掩似地叫囂,“問你話呢!”
其餘幾個人靠前一步,卻被die抬臂製止,他在一旁抱臂默默注視著一切。
刹那間,他瞳孔微微放大。
隻見jimmy側頭,衝他漫不經心地一笑,隨即曲起腿,狠厲地頂在刀疤男的腹部。在對方因劇痛而怔愣的片刻,轉過身,毫不留情地給了一個漂亮的肘擊。
流暢的手臂線條在光的照射下,展現出絕對的美感與力量,jimmy甩了甩手,黑色的耳釘在動作間襯得他膚色愈加白皙,也愈加冷漠。
他隨意掃了眼昏厥過去的刀疤男,毫無歉意地笑說道:“抱歉,失手。”
die沉默地看著這個他從小討債到大的小孩,瘦弱害怕的身影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卻看不清,也再無法將那與眼前人掛上鉤。
他呢喃了一句:“長大了嗎..”,鐵棍在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die身形極快,幾乎是瞬間就到了jimmy的麵前,手狠狠一揮。
可jimmy更快,他出手格擋下一擊,清冷的眉眼染著極致的恨意。
奈何肉/體終究會疼,這一棍是die傾力所出,jimmy頓了一瞬,被die抓住了時機。
悶響落至胸前,血腥味漫入口腔,jimmy捂著胸口單膝跪地,好看的手指不甘曲起,泥濘汙染了乾淨。
jimmy感受到手中臟汙,不知想到了什麼,他鬆開了手,帶著些賴賬的痞笑抬起頭。
jimmy道:“我沒錢,你把我打死了,也沒有。”
die蹲在jimmy的麵前,威脅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出乎意料得,jimmy狠厲精準,他驟然出拳,速度很快。
唇角笑意仍未散去,jimmy懶懶道:“你敢不敢對我來說無所謂,但你方才打得我很疼。”
那一拳正中腦部,die偏過頭,他擦去鼻腔中流出的血,猛地掏出腰間手/槍,扣動了扳機頂在jimmy的腦門。
die並不想真的開槍,他擔不起。本以為可以在jimmy眼中看到恐懼、害怕,可那瞳孔在此刻像是無機質般的物什,在死亡的恐嚇下,無波無瀾。
die暗道一句好小子,有些心軟。但想起了老大wine的命令,他沉下了眼。
wine下了通牒,這筆已經追了二十年的賬若再不到手,下一個死的人便會是他。
die將槍口往Jimmy腦門更加用力的抵著,他盯著jimmy的雙眼。
卻在裡麵看不到一絲生的渴望。
小孩彆怪我,die閉了閉眼說道,“一個月內,你若還交不出這筆錢..”他停頓片刻,加重語氣道:“那麼,子彈將不會像這次留情。”
die收了手,轉身離去,幾個壯漢搬起半死不活的刀疤男一同向外走去。
沒了幫凶,蟄伏著的野獸低低地嘶吼出聲,不情願地趴回了暗處。外頭的雨大了些,雨滴順著簷邊滴落至地麵,暈出濕潤的痕跡。
jimmy帶著些狠,偏頭啐了一口血沫。舌尖舔舐過尖牙,在感受到發泄的痛感後,他乾淨的拇指抹了把唇,穩穩地站起了身。
好在die他們過來的時候,車庫大叔他們都已經下班,jimmy關了廠房的燈,淋著雨向狹窄陰暗的小巷走去。
打開陳舊的門,jimmy開了燈,明亮的燈光照亮了不大的空間,牆邊的桌子上放著許多精美的模型與散落的零件,其中當屬三層的空中樓閣最為華麗奪目。
jimmy走進浴室,單手拽住衣擺,手臂一揚,白皙的手指解開腰帶的扣子,在“啪嗒”的輕響中,將臟衣物扔進了衣簍。
水汽升騰,牛油果的香氣彌漫浴室。
jimmy雙臂撐牆,任由水跡拍打身體。他不似表麵看起來的單薄,實則恰當的肌肉讓身體線條更具力量感,也更具美感,這是他獨有的性感。
黑色的耳釘在衝洗下發出光澤,水珠流過腰腹處的紋身,刻著apricity的血肉,曾是他強烈的渴望。
jimmy閉著眼,孤獨在獨處時蔓延,不美好的回憶紛至遝來。
從小生活拮據,母親閒暇之餘總是很溫柔地教他拚湊模型,跟他說可以將所有的期望通過雙手創造出來。五歲那年,賭徒的父親...不,應該說是混賬的家夥撇下五百萬的債務,逃之夭夭。
六年後,母親在不堪重負下撒手人寰,die成了負責他的討債人。
因年紀太小,修車行大叔看他可憐收留了他,但卻也常常因為不能及時償還,而受到die等人的毆打。
他的年少在傷痛與苦難中磨礪而過。
二十年在一晃間離去,五百萬的債務已還得差不多,雖說想過這最後的幾次討債時限不多,卻未曾想竟是比想象中更快。
jimmy在水流中,垂了眼,長長的睫毛沾著些水珠,他突地有些瘋似地笑了。
在die槍口抵著他腦門的瞬間,未來早已不見蹤影,前途渺茫,解脫二字彌漫上他的心口,一了百了的念頭在霎那間閃過。
可當聽到一月期限的時候,jimmy又很矛盾,母親曾說,“努力地活著,終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