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喬尼從麻藥中醒來,疼醒的。
他口乾舌燥,眯眼適應光線,接過一直坐在他床頭那人遞過來的杯子。
抿了一口,慘白臉勉強扯出笑,用英文說:“thank you,honey.”
“......”
“不客氣。”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聲音。
喬尼眼睛瞬間瞪大,光刺痛眼睛流出酸淚,盯著眼前正低頭削蘋果全身黑的男人。
少了截腸子,喬尼感覺自己腦子好像不會轉了。
周廷抬頭,見他醒來,微笑道:“你好。”
喬尼吞了口唾沫:“你......是誰?!”
異國他鄉,身體虛弱,病榻前多了一個陌生的、朝自己柔柔笑的男人,喬尼心裡犯悚。
啪嗒一聲,他抬頭。救星來了。
陳最最提著兩份豆漿油條推門進來,瞧見喬尼醒了,她把早餐其中一份給周廷,邊對喬尼說:“醒啦?不過麻藥勁是不是沒過?”
他看起來呆呆愣愣的。
“最最,他是誰?”喬尼反問,指著周廷。
聞言,陳最最笑了,把一份早餐拿給周廷,邊繞床尾邊道:“嗯......喬,我忘了跟你說。我......談戀愛了。”
喬尼正斜著無神的眼睛謹慎瞟周廷,初聽時,怔了。半晌,他才回神,左搖頭右搖頭,一會看陳最最,一會看周廷。最後,停在周廷臉上。
“跟他?”
“對。”她笑著點頭,像學到新的混音技巧,迫不及待向人展示。
可喬尼感覺不同,聽到這個好消息,他兩眼一翻厥過去了。
陳最最一驚,手裡的豆漿油條來不及放下,她衝過去按護士鈴。
闌尾而已,怎麼暈倒了?是不是還有其他病沒查不出來?!
她手距離按鈕還有半寸的時候,下邊一雙白皙的手抓住她的,順著手望去,是喬尼,原來他沒有暈倒。
長長呼了口氣,揉喬尼滿頭亂糟糟的金毛:“嚇死我了你。”
“為什麼不告訴我?”喬尼從床上直起身,整張床都因為他的動作晃了晃。
“發郵件、打電話、臉書上,我都可以告訴我。最最,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話還沒說完,喬尼似乎扯到了傷口,捂住肚子。
陳最最趕緊扶他,周廷幫忙在他身後墊兩個靠背。
坐下來,她安撫道:“你彆生氣嘛,我也不是故意不說的。我跟他......”嬌羞看周廷一眼,“也在一起才沒多久.....在那之後我們又忙準備新的演出。你知道的,省運動會,我跟你講過。”
“......”
空氣沉寂良久,喬尼厭厭的聲音響起。
“我想回舊金山了。”他垂著臉,說完側到一邊,誰也不看。
陳最最:“喬?”
“我的爸爸媽媽知道我生病了,正催我回去”他又說:“最最,你能幫我問問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
陳最最:“可是——”
“我很難過......最最。”
“......”
之後不論陳最最怎麼解釋勸說,喬尼都堅持回去。
她趿拉著小皮鞋離開病房。
房間內隻剩兩個人。
喬尼閉著眼睛靠在靠枕上,周廷低頭喝著手裡溫熱的豆漿。
喬尼還沒有排氣,不能吃東西,所以陳最最沒買他的。
沒有一個人說話。
半晌。
周廷啜完最後一口豆漿,把空的塑料盒扔進剛套的垃圾桶裡,垃圾袋壓著空氣往下拱。
咚的一聲。就像某種信號,打破了房間的冰點。
“你好。”周廷緩緩掀開眼皮盯著喬尼的後腦勺長久地等待著。
直到喬尼擰著眉忍不住回頭跟他對視,才繼續道:“正式介紹一下。”他說的是中文。
“我叫周廷,是陳最最的男朋友。”
喬尼凝視他。
……
“你是在炫耀嗎?”
周廷笑:“如果你認為是的話。”
他點頭。
“......”
“所以,我不希望我喜歡的人難過。作為她的朋友,我想你應該也是。”
......
陳最最帶了喬尼的主治醫生回來,可喬尼睡著了。
他睡的可真快。
周廷說喬尼不急著走了。
她覺得驚詫,喬尼這個人平時看著大大咧咧,但其實認定的事情很難因為改變。
但周廷總不至於騙她。
兩天後,喬尼出院了,省運動會也開始了正式彩排。
著名歌手秦卿被邀請作為開幕嘉賓,為蘇海的省運動會獻曲。在眾多穿著花紅柳綠像花兒般的伴舞中,她一身紅色旗袍,狐狸毛的帛肩襯她比花朵還要嬌豔。
今天是彩排,明天才是真正的開幕式,場內觀眾席上隻有寥寥工作人員,但此時的運動場外,人頭攢動,都在高呼她的名字。
陳最最跟在葉斌他們身後,和工作人員一起擠在東邊角落的入場門前。
“哇,大明星兒啊~~~”
張彡個子高擋在前麵,陳最最什麼都看不見。
大明星,真人她也是第一次見。
她小手落在張彡肩膀上,使勁兒往下壓,可這貨跟鐵板似的動都不動一下。陳最最呲牙咧嘴,半晌,她手臂開始泛酸正打算放棄。
倏然,一隻跟張彡偏棕膚色形成鮮明對比的大手,抓住張彡的後頸,像老鷹抓小雞的爪子一樣,把他往後扯。
“哎呀我丟!”張彡憤憤扭頭,“老廷你乾啥呀?”
“往後站,擋著了。”
“擋誰了?!”張彡抬眼看了看比他還要高出半個頭的周廷,“擋你啦?”
“擋我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