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斷續地道,我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任翎阿爹的事,說他是個不要臉狐狸精,是個禍害,勾引山賊頭目,還得他母親破財消災,被他人拋棄後厚著臉皮來跪求原諒,虧他母親心善收留,後麵又乾出私通男人的忤逆倫理綱常怪事.....
幾乎都是一些不堪入耳、尖酸刻薄的閒言碎語描繪著他的這位爹親,我不敢貿然繼續說下去,未經他人事,莫論他人非,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以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便肆意地去議論彆人的是非,以有色的眼睛去看待和批判一個人,過一時嘴癮,卻不曾想過我們也是劊子手,一刀一刀刺在彆人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窩上,然後在突然某天同樣的從彆人口中聽到有關於你的傳說,隻不過那是被誇大曲扭的事實,周而複始,循環反複,這種做法是及其卑劣自取滅亡的,同時我也是不屑於這種人同流合汙,要知道那些製造流言蜚語者的目的隻是為了烘托出他的高尚的品德,從而以扭曲黑化他人形象的事跡散播出去,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地,原本的真相便被埋葬在黑暗的角落裡,無人知曉。
任翎把他尖尖的下巴頦兒抵在手掌上,慘慘戚戚地瞅著我,繼續說道“那是一個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清晨,我母親打算將一批貨物押送至江南販賣,順便帶我和阿爹一起過去老宅住些日子,不料途中遇上惡貫滿盈的山賊們攔路,他們殺光了隨身侍從和家丁,搶走了值錢的貨物和金銀珠寶,嚇得我們躲在馬車裡不敢下來,有一個瘦高黝黑的山賊說道:“頭兒,這馬車還有人,留不留。”那個頭目應一聲“殺”,我母親嚇得尿了褲子,六神無主,我阿爹咬了咬牙,扶了扶發簪,叮囑我們不要發出聲音,便下了馬車,朝山賊喊道:“官人,放過我吧,我可以為你端茶倒水,做牛做馬侍奉你。”那個臉龐黝黑、凶神惡煞、滿口黃牙的山賊頭目回頭瞥了阿爹一眼,阿爹長得眉清目秀、麵冠如玉,山賊頭目頓時兩眼放光,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阿爹,擼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並猥瑣地道:“小郎君,過來,讓俺好好地疼愛一番,俺就放過馬車上的人。”阿爹愣了愣神似乎沒見過這麼變態的人,無奈回頭看望我們了一眼,便截然地朝那頭走去,沒有一絲猶豫,不然他就護不住他所珍重的人兒了,山賊頭目如惡狼般猛撲過來,將阿爹撲倒在地,我透過馬車前的竹簾縫隙看到阿爹被人欺負,想要下馬車打跑壞人,母親卻捂住我的嘴並壓製著我的行動,剛才還被嚇得腿軟的人,如今手勁竟這般有力,不出意外的話就要眼睜睜地看到阿爹被◎◎了,嬌小的阿爹試圖反抗惡人進攻,但也激起山賊頭目的征服心,故意把阿爹的頭扭向馬車那邊,不停地在◎◎他,我看到阿爹投射過來的眼神似乎在說著‘翎兒,不要看’。山賊頭目明知道這馬車上不止他一人,還故意地當著他家人麵玩弄著他、做著肮臟下流卑鄙齷齪之事,以滿足他的惡趣味。這時一個驚為天人、明眸皓齒、玉樹臨風的紅衣郎君從天而降,惡狠狠地道:“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爾等竟敢在此行不軌之事。”山賊頭目咧了咧嘴,“嗬嗬,俺運氣這麼爽,又給俺來了個絕世美人,小美人,要和俺快活一通麼。”紅衣男子氣洶洶地道:“這長成這副惡心人的玩意兒,嘴還那麼臭,還敢出來見人,汙了小爺的眼,該死!”他右手拔出佩戴在左側腰間的劍,劍鋒對準山賊頭目,頃刻間,山賊頭目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其餘山賊紛紛落荒而逃。紅衣男子劍上未沾一滴血,便將劍收好,脫下身上的披風以遮住阿爹裸露在外的身體,並抱起了他回到馬車上......”
任翎將往事描繪得栩栩如生,仿佛像是昨日發生過的事,往事不堪回首,卻曆曆在目,他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下來,我怔了怔,發現他又抿了一口茶水,淚水如洪水般齊刷刷落下,眼睛周圍紅了一圈又一圈,連忙將手帕遞過去,他拿起手帕抹了抹眼淚,又繼續說道:“後麵紅衣男子駕著馬車,與我們一同回了江南老家,經此之後母親便對阿爹態度不複從前,對他不是打就是罵,幸得紅衣男子的庇護,多次製止了她才沒有得逞,在紅衣男子武力壓迫之下我們接下來的日子也沒有過得很糟糕,後麵我發現紅衣男子與阿爹是舊相識,因怕阿爹想不開便寸步不離地陪在他身邊,旁人的那些閒言碎語也會被他一一切斷,未曾傳到阿爹耳邊,他對我也甚是照顧,不久後母親便納了三名妾室,內宅離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便就此拉開了序幕,他們看不慣阿爹,覺得阿爹是一個爛貨憑什麼能一直霸占著正室之位,使出的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但皆因母親懼怕紅衣男子,遂無功而返,最後他們竟然想出這般惡毒之事,在他倆晚膳裡暗下◎◎,將其關在一個房間裡以便發生關係,第二清晨他們便著急帶著母親及侍從前來捉奸,說要將阿爹不尊男德,與他人私通,要將他浸豬籠,紅衣男子上前攔住,拿出劍打算把他們都殺了,但阿爹阻止了他,但他的妻主和眾人都一直不停歇地用最惡毒的話罵著他,刺激著他,說得他無地自容,羞愧地撞向一旁的柱子後便倒地不醒,他的血染紅了灰暗色的柱子,紅衣男子連忙抱著阿爹,朝我母親惡狠狠說道:“他敬你為妻主,為救你而被玷汙也不曾怨恨你的不作為,可你呢,嫌棄他不貞,另結新歡左擁右抱,怕他繼續礙著你眼,禍害你的好名聲,便暗地裡挑唆你的妾室們,任由他們在後院興風作浪,以便置他於死地,現在還當麵惡語中傷他,明知他是耳根子軟聽不得旁人的這些汙言碎語的,害他羞愧地撞牆自殺以達到你的目的,這下你滿意了吧,要不怕他屆時埋怨我,我就將你們殺了一個不留,記得照顧好他的孩兒,不然城牆門下便會多出一具懸吊著的無名屍。”說完,便抱起阿爹用輕功飛走了,自此,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將我捧在手心疼愛的阿爹與紅衣男子。”
任翎手裡那個手帕整個都濕掉了,我沒有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對他而言無聲的安慰便是最好的,而我的眼淚也不知道何時悄然落下,打濕了我胸前的衣襟,之後任翎將拳頭握緊敲擊床旁的木頭,繼續忿忿不平的開口道:“可你知道嗎,後來他們怎麼傳我阿爹的嗎?說他與人私通......嗚......說他......我說不出口。”
我連忙抱住他,用手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任翎,那些汙言穢語就彆說了。”
任翎用著他那沙啞聲音繼續道:“我也曾與那些惡人爭執過,想要為我阿爹正名,可母親聽聞後便把我關在黑暗狹小的柴房裡讓我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以警誡我不得與旁人提前此事,否則後果自負,原先知道事情真相的家眷們全部都被發賣到了窮鄉僻野、荒無人煙的地方,再後來母親和我就搬回到長安故居,旁人提問及阿爹時,她便篡改了有關阿爹的事以告知他人......”將年幼的任翎關在陰暗潮濕的小黑屋,看不到光明和希望,可想而知那時他的內心有多麼的絕望啊......
如今任翎再次提及塵封在心中多年的前程舊事,揭開心中那道久久不能愈合的傷疤,時間能衝淡的隻是記憶,但心口上的傷疤卻永遠也愈合不上了......
我不禁唏噓一聲,我所聽到的版本著實和任翎講訴的不一樣,原來彆人口中,道貌岸然、正義飄然的鐵娘子,不過是披了一層偽裝過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