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百姓(二修) 東方初升起太陽,屋……(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464 字 9個月前

屋裡的燭火搖啊搖,柳靜姝聽劉氏慢慢講起了些往事。

蕭成三年時,建朝沒多久的蘆國就發生了一次小動蕩,動蕩之首的桓安侯,在當街被處了滿門抄斬。

那幾年,蘆槿兩國剛從蒼珈苜割裂,各自都處於兵力不足的狀態,桓安侯鬨出的事,讓蘆國當時的皇帝,頗廢了一番功夫。

桓安侯俞野到處撒播流言,稱蕭璽的皇位,來得不正。

蘆國蕭璽,槿國金霄,兩個皇帝原本都是蒼珈苜朝的丞相。

蒼珈苜一朝天子不恤百姓,濫稅征收,滅了,沒有一個人不拍手稱快。蕭璽在蘆國百姓的眼裡,才是真真正正的天子。

“真天子”被朝臣妄散謠言,百姓多有不平,奈何桓安侯手上也有一點兵權,若有哪個人質疑他說的話,那點兵力,也夠尋常百姓吃上好些苦頭。

蕭璽順利成章地,從民間征了兵,來對付這個“囂張”的朝臣。

劉氏的丈夫,便是在那時候被征走了。

她本也是個一心為家國的人,隻是一入軍營,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哪回的來?更彆說,有些直接就沒了。

她隻能守著漏雨的屋子,半大的兒子,等著丈夫回來。

人是回來了,隻是也殘了。

柳靜姝坐在桌邊,看著對麵這個中年女人,她講起這些的時候,是平淡,是習以為常到麻木了的平淡。

劉氏手裡的針穿過粗布,她說:“我那時候,突然就覺得,算了吧,什麼家什麼國?我自己的日子,都還過不好呢。”

“我看著他沒了一隻腿,血肉模糊地躺在被抬回來的擔架上,旁邊放著一袋撫恤銀。”

她將終於縫補好的衣裳疊好:“他躺在上麵,跟我說:孩他娘,我回來了。”

一盞燈燭搖曳,柳靜姝卻覺得忽然喉間一滯,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了,她看見燈後的劉氏,不知何時,落了淚。

“我跟他說,我們再也不要去摻和這種事了,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兒子居然從門後麵跑出來,跟我說,他要像他爹那樣。”

她轉過去放衣服的時候,順手將淚抹了,好叫柳靜姝看不出她講起往事時的難受。

劉進自幼崇拜自己的父親。

三年前槿兵攻城,朝廷再次征兵,劉氏看見告示,害怕劉進就此走了他父親的老路,慌忙之下,連夜搬了家,跑到了城外住。

但這種事哪瞞得住?

劉進在某天晚上偷偷跑回了城裡,就此參了軍,劉氏第二天起來,找不到他,就大概猜到了結果。

“那個臭小子,到了第二年,才肯寄家書回來。”

她從床邊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麵都是劉進寄回來的家書。

柳靜姝小心翼翼地接過劉氏遞來的其中一封,信紙已經泛黃了,她聽見劉氏又說:“我不認識字,每回收到,隻能回城裡,去找那些識字的先生,讀給我聽。”

她問:“姑娘,你識字嗎?”

柳靜姝點點頭,劉氏忽然笑了,她眼角分明還有著淚漬,笑得卻真心實意。

她說:“那能不能麻煩姑娘,將這些信,再讀一遍給我聽?”

“臭小子有好久沒寄新的回來了,我也沒再找先生們讀,好久了……”

“好。”

她輕輕打開信,薄薄的紙好像稍不注意就會被抖破,可它載著的字,卻很厚重。

小姑娘的清音漸起,將那些封在盒子裡的話,再次念了出來:“娘,對不起。”

“我知道,您不願意我再趟進渾水裡,不願意我像爹那樣,落了一身傷回來。但是娘,爹是大英雄,大英雄舍己為人,這是件很偉大的事。”

“我知道,我偷偷離開,不肯跟娘說一聲,對娘來說,是很殘忍的,請娘原諒孩兒的不孝,孩兒會每三個月便寄一封家書回來,跟娘報平安的。”

這是第一封,盒子裡還有許許多多。

“娘,若我沒算錯日子的話,家書到的時候,應該是磐石關的山花節了吧。娘,您記得燃火盆驅邪祈福,歲明山的山路不算難走,但是您上了年紀,去的時候得小心。”

這是第二封。

在徹夜的燭火裡,一封封一件件,都被悉數借由柳靜姝之口,再次念給了劉氏。

家書寫的都是瑣事,柳靜姝卻似乎知道了,這是怎樣的一戶人家。

劉進的來信斷在了三月前,劉氏的鬱鬱寡歡也在那時起,重新攀上了臉,她曾去求過城門口的守城兵,想要問問他們,自己兒子的死活,卻被一把推開。

天將亮,柳靜姝生出一個有些大膽的想法。

要不,想個辦法去軍營裡打聽打聽?

想到軍營,柳靜姝腦海裡忽然浮現出破廟裡碰見的那個男人的身影。

他把她從佛像裡拉出來的時候,曾拉上過她的手。

若隻看臉,他就像個常年浸潤在書卷裡的人,滿臉書生氣,可那隻手布滿了繭,倒是與他將軍的身份很是符合。

他說他在哪來著……?向東一裡處駐紮的,崠慕軍裡?

忽生出來一個想法。

“大娘,或許我能幫你找到劉進的消息。”

東方初升起太陽,屋裡的燭火也燒到了最後一截,光斜打進來,灑上了桌子,蓋過明滅的燭光。

劉氏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小姑娘,她問:“姑娘能……幫我?”

柳靜姝將收好的盒子還給劉氏,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說:“權當作,報答大娘今晚救我。”

竹林子裡,關鶴一愣:“嵐楓姐,小堂主這是?”

鄔渡春接話道:“看樣子,小堂主又打算管這個人的事了,打算查什麼……劉進的消息?我們也多注意點這什麼,劉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