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潯棲?”
“你們都去潯棲?”
三道聲音一同響起,篝火仍舊劈裡啪啦,柳靜姝扶額,她甚至不用卜算,都能感覺出,在這出奇一致的目的地後,或許有什麼麻煩事暗藏其下。
她轉過來,青色的衣袍在風的吹動下飄忽。
夜色裡,三人都是自成一派的逍遙模樣。遠處那匹馬被綁在樹上,小範圍地來回走著。
頭靠在曲起的膝蓋上,有發絲順著她的動作滑落了下來,她今天散了發,這一頭青絲如瀑,被火光照得烏亮。
“方便告訴我們嗎?你這回去槿國的目的。”她的眸子和頭發一樣,明滅的火光都印在其中,她不自知,又說,“你打扮成這樣去槿國,肯定是之前軍營的事沒了解,嗯……如果真是崠慕軍的事,不告訴我們也沒關係的。”
後半句落進池霽的耳朵,他一挑眉,瞥了一眼沈牧儀。
你都開口了,他還能不告訴你?就他那樣子,你想知道什麼想要什麼,他不都得老老實實如你所願?
沈牧儀卻忽升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他左手向後撐,身體隨著後撐的手向後仰了一點。
他將落在柳靜姝臉上的目光挪開,望向天上清晰可見的滿天繁星,在月與星的照耀下,他說:“如若隻是你一個人,我當然可以告訴你,隻是現在多了一個池公子,嗯……我需得想想。”
“喂?!沈牧儀!”池霽一口兔肉被嗆在喉嚨裡,差點跳腳。
“這樣啊……”柳靜姝麵色為難,又轉過去去看池霽。
看來他們果然是有芥蒂在的。她下判斷。
耳旁傳來少年的一聲輕笑,他並不在意池霽有什麼反應,小姑娘的閱曆還是有些淺,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他拿木棍又鬆了鬆柴:“好了,逗你的,我沒因為他在就不打算告訴你。”
“還記得那天在鶴歸樓時,你從丁裕震那兒搶來給我的木盒子嗎?那是他放家書的木盒子,我打開後仔仔細細看了每一封,最有用的線索,就是他幾乎每隔兩封就會提起的故鄉——潯棲。”
“丁裕震?”
“嗯。”沈牧儀這會兒也餓了,那些焦掉的部分剔除後剩下的還能吃。
於是他撕了一塊肉下來,又說,“那天很多事都夾雜在了一起,康家失火分了我一部分時間走,原本我以為知道了內應究竟是誰定當萬無一失,沒想到丁裕震逃之前,還殺了孫守仁。”
想到他們並不知道孫守仁是誰,他又補充道:“孫守仁就是那個內應,之前我扣著劉進,就是想讓他覺得,我認為劉進才是崠慕軍裡的內應。”
“所以你去潯棲,是為了繼續追查丁裕震?”
他又“嗯”了聲,咽下一口肉後,又說:“還有件事,康賈暉,應該沒死。”
“沒死?”兩個人皆是一驚。
“不是說他在屋子裡嗎?那火燒得那樣大,他還能活著?”池霽問。
“金蟬脫殼。”沈牧儀回道,“我總覺得他有點古怪,說不定他也是槿國安排來的什麼人,總之,這一切都得到了潯棲後,我才能查明白”
他語調平淡,忽然望向池霽:“所以,池公子知道了這些——”
話還沒說完,池霽就連忙打斷:“哎?哎!我知道這些怎麼了,小爺我去潯棲就隻是想哄個人,你們蘆國槿國的事跟我可沒關係啊?!小爺我哪怕知道這些,也不會多攪合進來的!”
池霽雖在磐石關裡也被動著摻和了許多,但他誌不在這朝風雲,隻想做個江湖浪人,連忙表明自己的立場。
柳靜姝忽覺得,自己這咋咋呼呼的朋友交得實在有些丟人,掩麵說道:“你讓他把話說完啊。”
“我是想說,你知道了這些後,還會想跟著我們一起去嗎?”
小將軍暗打著算盤,雖然池霽也不算外人,但他就是想這程路上隻有自己和小姑娘,於是潛移默化地暗暗偷換了主次,將“厚臉皮跟上來的自己”變成了“和柳靜姝一起的我們”。
“去!怎麼不去?我還希望小神棍能幫我把人哄回來呢!”他真要氣死了。
晚風比白日裡冷上些,篝火每每被壓彎後,都矮著火苗掙紮幾番,不多時又恢複成了熊熊的樣子。
“那你出來後,軍營裡不要緊嗎?”柳靜姝問沈牧儀。
“沒事,還有馮老將軍和曹荀在。”
小姑娘摸過自己的耳垂,那裡原先掛著的墜子已經沒了,想到驚朝閣那一劍,她問:“那那個文跡淵?”
“他掀不出什麼風浪。”他弄滅了篝火,說,“好了,閒談至此,該睡了。”
柳靜姝一望天,確實該睡了。
篝火不遠處就是一棵樹,她找來些枯草鋪上,拿包袱當枕頭,不一會兒就沉沉入夢會周公了。
而池霽叼著一根破草,叫住了沈牧儀:“怎麼說玉指環也是我給你的,還防賊似的防著我?”
“你若是難得有機會,跟那個你要哄的潯棲姑娘一道出去,也不希望途中還有彆的男人在吧?”沈牧儀就丟下這麼句,然後便去守夜了。
池霽將破草一丟。
得,大家都一樣,在外麵不管多厲害,到了這情場上,都得鎖頭巴腦地當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