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林償花 城外萬人塚邊,一座荒墳……(2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878 字 9個月前

“什麼?”

柳靜姝反應慢了一拍,但池霽先明白過來了。

他顧不上再裝什麼降低自己的存在,噌噌幾步跑上前,想要捂住沈牧儀的嘴,但千趕萬趕,都趕不及柳靜姝一念就想明白了意思。

剛巧路過一個扔廢物的拐角,她不大高興地把手裡兩截殘肢一丟,悶悶說道:“喔,是這個啊。”

她果然還是生氣了,就連方才給的台階,都自己親手丟了。

池霽訕訕走在後頭,一時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瞞了那麼久,怎麼腦袋抽了,偏挑了這麼個時候告訴她。

那不明擺著在說,我就是知道你要找的人的下落,但我就是不告訴你麼?

這街上因為鎮撫司的緣故,百姓像是被清了場,寬敞的道上拐過來一頂轎子,前擁後簇著好幾隊人,肅穆到隨便一隻狗走過,都要屏氣斂聲,排場不可謂不大。

而那黃色的帷幔,更是讓人一看就知道來人身份。

他們仨連忙掩在棚後頭,特彆是……沈牧儀。其實他自己還沒覺得什麼呢,左右有那層假皮擋著。槿國這皇帝就算再慧眼,哪能一下就看穿他。

可池霽不這麼覺得,即使他現在覺得這人特彆不仗義,但終歸看在柳靜姝的麵子上,自覺擋在他麵前,給他做著人肉擋簾。

沈牧儀這會兒臉皮厚了起來,他在最裡頭,對池霽說:“多謝啊。”

那調子傳到池霽耳朵裡,他偏頭一扭,“哼”了聲。

這天時晴時陰,不過就是他們從曲水亭走出來的這麼會兒時間裡,就變了好幾張臉孔。黃轎子一顛一顛路過他們麵前這個棚時,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挑開了轎上的簾子。

不過剛露出一截來,轎外就有一個冷得不行的聲音提醒道:“您還是不看外麵為好。”

棚子後的三個人便看見,陰晴不定的光在那隻手上轉了一圈,簾子還沒被挑出多大的縫,手就收了回去,隻留光在一顛一顛的黃布上轉留。

然後,便聽到裡麵的人虛弱地咳嗽起來,好像這條命隨時就要被收回去了般。好半天才找回聲音,問:“江家……”

他隻來得及吐出兩個字,站外邊的人聲音已經趕了上來。

三人看見俞溱楊擰著眉,聲音冷硬得就跟他腰間提著的那把彎刀一樣:“嘴還硬著呢。”

柳靜姝忽然渾身抖了下,因為她看見,就在俞溱楊走過自己麵前那一瞬間,他朝這兒輕飄飄看了眼。拿不準他是不是看見他們仨了,畢竟這個棚子堆放的雜物眾多,擋在他們麵前綽綽有餘。

但怎麼說呢,就那咯吱窩大小的縫隙裡,俞溱楊的目光短暫地和她相接了一下,隻這麼一下,她就有種大白天見鬼的森然感。

“怎麼了?”身後人忙輕聲問。

她搖了搖頭。黃轎子很快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範圍,連帶著後頭烏泱泱的一大片人也步伐齊整地走遠了。

柳靜姝這才鬆了口氣,可馬上,她就皺起了眉,細向來方才俞溱楊說話的口氣,總有種說不具體的怪異感。

“那個俞溱楊,有些怪怪的。”

“怪在哪裡?”沈牧儀仗著身高,隻要稍抬些頭,就能看到那個已經離了好遠的黃轎子,被說有些怪的俞溱楊就走在轎子旁邊。

怪看不出來,狂倒是隱隱有幾分。不過和俞溱柏明目張膽又顯得有些白目的“狂”不同,俞溱楊身上的,或用鋒利來形容也不錯。

就有點像那種,凶的要命,不滿主人,但是暫時又做不出什麼來的貓。

想得腦子裡的筋要打結了,柳靜姝連忙甩了甩頭。

隻憑那一眼,就要給俞溱楊編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故事來,這就算她百卦無錯都做不到,那不是算命的,那得是閻王殿裡攥著生死簿的。

隻是,她無端覺得,俞溱楊心裡,說不定還很有一樁事。

而這一打岔,倒讓她對池霽的氣消了幾分,可她看著這張臉,還是覺得橫不對眼豎不對鼻的,也對他“哼”了聲。

一扭頭,問:“那支箭給你送了什麼線索上來?”

但看沈牧儀手裡攤開了一張紙條,上麵赫然寫著:城外萬人塚邊,一座荒墳。

“萬人塚?”

這三個字莫名有些駭人,柳靜姝腦子裡忽然就浮想聯翩,忙抓住沈牧儀的手,莫名擔憂。

問:“這會不會不是線索?是丁裕震知道了你的身份,然後故意引你去那種地方。等你到了,他就好躲在暗處,啪一箭射過來,給你捅個對穿?也算給槿國解決了一個隱患?”

被她這荒誕的想法折服,池霽在旁邊小心翼翼翻了個白眼,對著這個吃裡爬外的丫頭也哼了聲。

“怕什麼?他可是我們三個人裡麵身份地位最高、武功最厲害、人又最聰明的,哪輪得到我們去質疑他說的?”他陰陽怪氣換了隻手搭在那堆雜物上,接著說,“你擔心個什麼勁兒?人是大將軍。”

哪料沈牧儀今天也跟吃錯了藥似的,非要跟池霽對著來。

於是他含著笑一低頭,對柳靜姝說:“對了,我一直想告訴你,撼林償花幫現在,應該已經不剩任何人了。”

砰!

池霽胳膊底下那堆雜物,塌了。

他後知後覺地跳起來,躥得像隻猴子,死命盯著沈牧儀,眼光恨不得化成刀風,宰了這小子。

一扭頭,就撞上柳靜姝的微笑,笑裡不摻任何感情。她頭一歪,手上那扇子轉得飛快:“沒了?”

池霽後退,她逼近一步:“所以池溯也沒了?”

他再退,她再近:“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曲水亭又有什麼關係。”

池霽退無可退,腰直接撞在那些凸出來的板上,撞得他老腰一痛,一張臉毫無包袱地擰成了麻花。

真造孽了,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這什麼人啊,淨挑這種最觸黴頭的口子跟她講這事!